他注意到，风柔雪在将信封交给苏曼后。
左手食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一个逆时针的小圈，随即收回。
那是他们三年前定下的启动信号：计划进入第二阶段。
几乎在同一时间，金川的声音从江北辰的骨传导耳机中响起，带着一丝兴奋与凝重：“老大，晚宴现场的清洁记录挖出来了。案发前十分钟，有一名‘临时保洁员’进入过贵宾通道的通风井，工牌是伪造的。我比对了食堂监控里他取餐时端盘子的习惯性动作，那种反关节的发力方式，是典型的反侦察训练肌肉记忆。数据库匹配结果出来了！”
“秦陌，前军情九处特工，五年前因泄露机密叛逃，被全球通缉。更关键的是，他三年前曾在周培义胞弟名下的‘黑盾安保’挂职过半年！”
线索，终于从黑暗中探出了一角，指向了市局那位看似中立的副局长。
而在无人注意的暗处，陈砚的技术突破来得更加石破天惊。
“风盾计划”的边缘计算节点，如同一群蛰伏在城市网络神经末梢的微型猎犬，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扫描着异常流量模式。
“这条指令的行为太干净了，”陈砚低声自语，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没有HTTP请求，没有DNS解析，只有周期性的微弱端口探测……它不是目标，是诱饵。”
他调出历史日志，最终锁定一台标记为“报废资产”的旧服务器IP，正是赵启明办公室的历史终端。
“有人在用赵局的名义，给一条黑指令洗白身份。”
他立刻将追踪日志加密打包，设置三小时后自动销毁，并上传至江北辰的私人终端。
夜色如墨。
江北辰换上一身电力公司的巡检制服，戴着安全帽，手提工具箱，在夜深人静时，轻车熟路地潜入了那台报废服务器所在的机房。
机房里弥漫着灰尘和老旧电路板特有的金属氧化气味，脚下地板因年久失修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他找到了那台孤零零立在角落的服务器，物理网线早已被剪断，电源也处于关闭状态。
然而，江北辰的目光，却落在了服务器机箱背后一条毫不起眼的黑色细线上。
那不是网线，也不是电源线，而是一条被伪装成接地线的音频耦合线。
线的另一端，穿过墙壁的预留孔，延伸至隔壁的档案室。
他无声地撬开档案室的门锁，循着线路，最终在一排蒙尘的铁皮文件柜后，找到了一部几乎算是古董的老式传真机。
音频耦合线路，正连接着传真机的调制解调器模块。
这是上个世纪冷战时期，才会使用的物理隔绝通讯手段。
利用高频声波传递数据，即便服务器物理断网，也能接收来自外部的简单指令。
敌人比想象中更狡猾，也更老派。
江北辰没有惊动任何警报，用特制工具小心翼翼地拆下了那个被改装过的调制解调器模块。
就在模块与线路分离的瞬间，他口袋里的手机猛地一震。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而是一条匿名彩信。
点开的瞬间，江北辰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那是一张用手机翻拍的、边角泛黄的黑白照片。
背景，是风城生前最后所在的特护病房外的走廊。
画面里，周培义正与一名穿着白大褂、脸孔隐在阴影中的男人握手，姿态亲密。
时间并非关键，关键在于两个细节。
第一，墙壁上的电子钟，清晰地显示着时间——03:17。
正是风城去世当晚，林安慧进入病房注射药物之后、医生宣布死亡之前。
第二，周培义握手的那只手上，西装袖口处，露出了一枚纽扣。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纽扣，并非寻常圆形，而是一个精密的、镂空的微缩齿轮。
钟表、齿轮、周培义……以及三年前刺杀风董未遂案杀手PDA上，那个独一无二的齿轮状电子签名。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串联起来，指向了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江北辰忽然闭上了眼睛。
太多碎片同时涌来，反而让他不敢轻易拼接。
他知道，一旦看清全貌，就没有回头路了。
几秒后，他缓缓睁开眼，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只在幕后拨动所有指针的手，终于在照片的一角，留下了一枚属于自己的、冰冷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