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你娘请走!”金老爷脸上堆满腻歪。
哪有丈母娘三天两头跑来看闺女的?实在太不方便。
“你说的是这个‘干’啊……”李清照脸上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反应过来,恼道:“你想赶我娘走?”
“废话!她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打着看你的幌子待咱家,不影响夫妻生活么?”
“哼,你要真受不了,正好,我要去游历天下,你跟我一块儿去。”
“游历天下?”金小山一愣。
“去看看真实的大宋是什么样子,见识天下,找点动力。”
“没动力就躺着呗,何必折腾。”
“那怎么行!”
“我不去!你知道走江湖有多苦吗?”
走江湖,就是吃土。
官道上马车一过,尘土扑面,一天下来眉发皆黄、满嘴沙尘。
走江湖,得提防黑店。
茶水酒菜里随手撒一把蒙汗药,人一倒,钱财行李尽失,搞不好还被做成人肉包子。
走江湖,路上不太平。
山隘野林里,随时可能蹿出劫道的匪徒,刀口舔血,不留活口。
走江湖,进城也得小心。
地痞流氓专盯外地人,强买强卖、敲诈勒索,防不胜防。
走江湖,风餐露宿不是虚言。
赶不上宿头,就得啃着干粮喝野风,裹着行李睡在荒郊野外,与虫蛇为伴。
金小山出去一趟就受够了。
他摆事实讲道理,就是不想出门儿。
“咱们会怕这些?木婉清那小贱蹄子刺杀你都六年了,剑也捅过毒也下过,你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李娘子丢来一个十足鄙夷的眼神。
困难?
在她看来,全是懒惰的借口。
“反正我不去。”
金老爷索性耍起赖来,身子往躺椅里一瘫,两眼一闭,直接装死。
“你必须去。”李清照却不吃这套,态度坚决。
“你都在家窝了六年了,好歹也让别人喘口气吧。”她走近两步,俯视着瘫倒的夫君,“咱家这些人,可不是那些老实本分、能一辈子缩在后院不挪窝的女子。你出门转一圈,权当是给她们放个假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几分戏谑:“就算不为我们想,你也该为她们的身子着想,让她们……修养修养。”
目光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地一转,轻声补了一句:
“你自个儿天天这般折腾,就不觉得……‘松弛’了么?”
金小山脸色一黑。
太熟悉了就是这点不好——什么话都敢往外撂。
但实际情况摆在那儿,他也无从反驳。
也罢,小别胜新婚。
金小山转念一想,忽然记起一事:金府的产业,又何止宴台村这一处。
当初四名马夫中,两人留在府中当差。
一个做了李清照的徒弟。
一个随了王一一做侍女。
剩下两人逼用没有,便被打发回原籍开拓业务去了。
宴台村的日常事务,去年就已交托给李清照那徒弟打理。
那位性子执拗的宗老犟,也早被外出独当一面了。
方家三兄妹更是在来此的第二年,就带着满腔热血返乡创业。临走前,他们抱着宴台村的村志手抄本埋头摘录了三天三夜,眼中有光,志气昂扬。
哦,还有一个老种,在看到宴台村连电灯都装上后,就声也没吭就跑了。
八成也是回老家大展宏图去了。
就连府中的女眷们,似乎也各有自己的小天地。这些年下来,像宴台村这样的庄子,陆陆续续也建起了好几处。经营得到底如何,确实该亲自去走一走、看一看。
倘若这些据点都发展顺利,等过些年李清照游历归来,心气足了,眼界开了,或许真能下一盘大棋——让这些星罗棋布的村落渐渐连成一片,由乡野逐步向城镇渗透,成就一番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