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融入(1 / 2)

孩童们渐渐聚成每日必来的学生,我教他们认“日月山海,渔舟唱晚”,第二日考校时,总有人把“渔”字写成“鱼”。

他们对我既亲近又畏惧,直到某日最胆大的孩子扯住我褪色的衣袖:“先生总该有个名字呀!”

我抬头望着远处礁石上栖息的鸥鸟,想了想,轻声道:“唤我阿星先生吧。”

因为每当天气晴好的夜晚,我总是在海边择一块大石,坐在上面看天上的星星。

渔火在身后渐次熄灭,银河便从七星山脊倾泻而下,北斗的勺柄正指向漠北,与那日戈壁滩上看到的别无二致。

我想,如果此时他也在仰望星空,和我看到的北斗和北极星应该是一样的。

随着来识字的孩童日渐增多,我索性请村长择间闲置石屋作学堂。

村长喜不自胜,当即招呼几个汉子收拾出最宽敞的那间,用山上开采的石板垒成书桌,粗木桩当作板凳。

自此晨钟暮课,我清晨教他们诵读《千字文》,午后握着稚嫩的小手教他们描红。

琅琅书声混着渔歌飘出窗棂,竟成了这小渔村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景致。

晨读时,最先到的孩子会放下两枚温热的鸡蛋,仰着头脆生生道:“娘说先生教的字比镇上学堂还多哩。”

下课归来,望着渐渐堆满屋角的渔获干货——檐下悬着的咸鱼随风轻晃,墙角的箩筐里紫菜与虾干堆成小山,我对着这过于丰盛的馈赠常常不知所措。

只是偶尔批改蒙童作业时,会对着歪斜的“星”字出神。

窗外渔火明明灭灭,恍若那日戈壁滩上,某人指着星河说“北斗第七星最宜观象”时的眸光。

我时常在黄昏时分生起灶火,抓把糙米扔进陶罐慢慢熬煮,当米粥在灶上咕嘟作响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我的双眼。

爹娘还有弟弟,他们迟早会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走出,贺楚也不过是回到没有沙漠星空的岁月。这世间离了谁,潮汐都照常往复。

日子便这样随着潮起潮落缓缓流淌,我度过了这辈子最冷的冬天。

海风像细密的针,从石屋每道缝隙钻进屋内,我裹着厚厚的棉被,依然在深夜冻得瑟瑟发抖。

南平的雪天,我总是偎在熏笼边看窗外琼枝玉叶,连廊下煮茶都用暖炉煨着端来。

而今晨光未亮,便能听见渔民们扛着渔具踏过甲板的声响——他们要在季风停歇前抓住最后的机会,哪怕要面对能把船掀翻的浪头还有寒冷。

我站在门口看张家大嫂补渔网,她开裂的手指在麻绳间灵活穿梭。

“冬天捞的鱼最肥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