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看守所小头目制服、脸色铁青的男人站在门口,厉声喝问。他身后跟着几个神色紧张的普通看守。
范俊武抬起沾着血污的脸,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们,声音因脱力和疼痛而低沉沙哑:“有人要杀我。”
小头目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摊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和那根丢弃的橡胶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谁?!”
“不认识。戴着帽子,穿着工装。”范俊武简单陈述,“他受了伤,脖子,鼻子。”
小头目眼神闪烁,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看守所内发生这种恶性袭击,尤其是目标明确的下死手,绝非小事。他立刻对手下吩咐:“封锁这片区域!搜查所有可疑人员!调监控!”
看守们应声而动。小头目又看向范俊武,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审视:“你先出来,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范俊武在两名看守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走出了这间差点成为他葬身之地的维护室。走廊里灯火通明,多了不少巡逻和搜查的人影,气氛紧张。
去医务室的路上,他看到了刀疤脸。刀疤脸混在一群被驱赶回监室的犯人中间,与他擦肩而过时,目光极其短暂地与他交汇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更深的凝重。
范俊武的心微微一动。警报……是他拉响的?或者,是他背后的人运作的结果?
在医务室,一个睡眼惺忪的值班医生草草给他清洗了额角和手臂的伤口,上了点药,对肩背的淤伤只是看了看,表示没什么好处理的。
“这几天老实点,别惹事。”医生不耐烦地交代了一句,便挥手让他离开。
范俊武被重新送回监室,但不再是之前那间。他被换到了一个相对干净、只有四个床位、暂时只住了他一个人的监室。门口的看守也增加了。
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还是更严密的监视?范俊武无从判断。他躺在比之前稍软一点的床铺上,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刺杀被阻止了,暂时安全了。但顾言深的杀心已起,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看守所这堵高墙,并不能真正保护他。
而江诗韵……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个混乱的“信号”,是否真的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烽火,被他这边的人捕捉到了?那个传递纸条的医生,是谁的人?
所有线索都缠绕在一起,理不清头绪。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而活着,就还有希望,还有反击的可能。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积蓄每一分可能用到的力量。
外面的世界,南城的雨似乎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漏下几缕惨淡的、如同怜悯般的月光,照在湿漉漉的、经历了无数暗涌与挣扎的城市街道上。
医院的病房里,江诗韵在药物的作用下再次陷入昏睡,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依旧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搏斗。
看守所的新监室里,范俊武的呼吸逐渐平稳,但紧握的拳头,昭示着内心的风暴远未停歇。
药液带来的平静是虚假的,警报声的回响终将消散。但深植于骨血中的不屈,和那份跨越阻隔的、无声的牵挂,却在这片沉重的夜色里,如同微弱的星火,固执地闪烁着。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