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南城迎来了最寒冷的时节。范俊武的生活依旧规律而沉闷，训练、上课、整理资料，偶尔会从苏小雨那里得到一些关于江诗韵康复进展的只言片语——情况稳定，但情绪依旧低落，几乎足不出户。
这天，范俊武因为之前训练时手腕旧伤有些不适，按照队医的建议，去市里一家专业的运动康复中心做理疗。这家康复中心设备先进，口碑很好，不少专业运动员都会来这里。
做完理疗，范俊武正准备离开，却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开放式水疗区，看到了一个让他心脏骤停的身影。
是江诗韵。
她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正独自一人在温水泳池里，按照旁边物理治疗师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做着脚踝的康复训练。她的动作很慢，很轻，眉头微微蹙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一种专注而忍耐的神情。比起去年艺术节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舞者，她清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倔强和认真，却丝毫未减。
范俊武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他不敢上前，怕打扰她，更怕看到她排斥或冷漠的眼神。他就那样隔着一段距离，躲在走廊的立柱后面，像个偷窥者，贪婪地看着那个思念入骨的身影。
水疗区的灯光很柔和，洒在荡漾的水面上，映得江诗韵的侧脸轮廓有些模糊，却有一种易碎的美感。范俊武看着她在治疗师指导下，一次次尝试抬腿、勾脚背，有时会因为疼痛而微微吸气，但很快又咬牙继续。他的心也跟着她的动作一紧一松，心疼得像要裂开。
治疗持续了大约半小时。结束后，治疗师又叮嘱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江诗韵扶着池壁，慢慢走上岸，用毛巾擦着头发和身体，动作显得有些吃力。她走到长椅边坐下，微微喘息着，望着窗外的积雪发呆，眼神空洞而疲惫。
范俊武再也忍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从立柱后走了出来，一步步朝她走去。他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
江诗韵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缓缓转过头。当看清来人是范俊武时，她明显地愣住了，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一丝慌乱，或许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脆弱？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康复中心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声音和水滴落地的声响。
最终还是范俊武先开了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我来做理疗，手腕。刚好看到你。”
江诗韵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躲在那里看了多久，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冷言相对，只是沉默地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这种沉默，比任何指责都让范俊武难受。他鼓起勇气，又往前走了两步，在她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中间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