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斧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竟在鲁班传人面前耍斧头,真是丢人现眼!”
鲁云连忙扶起他:“后生可畏啊!你的斧头功夫确实了得,只是...”
“只是什么?请大师指点!”程三斧急切地问。
“斧头不只是力气的延伸,更是心意的传递。”鲁云抚摸着那把旧斧头,“我这把斧头,跟随我五十余年,它知道我每一分力道,我懂它每一处瑕疵。人斧合一,方能入木三分。”
程三斧看着自己那一箱光鲜亮丽的斧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空有蛮力和技巧,却不懂斧头的灵魂!”
鲁云点点头:“明日若你得闲,可来城西木匠铺找我。”
第二天,程三斧早早来到鲁云的木匠铺,却发现铺子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有来修家具的百姓,有来请教技艺的木匠,还有来定制物件的商人。
程三斧老老实实排在队尾,这一排就排到了日上三竿。
终于轮到他时,他恭恭敬敬地行礼:“鲁大师,晚辈程三斧前来请教。”
鲁云正在打磨一把木梳,头也不抬:“先去后院劈三个月柴。”
“什么?”程三斧以为自己听错了。
“劈柴。用这把斧头。”鲁云从脚下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旧斧头,“记住,不是要把柴劈开,而是要听懂木头想要如何裂开。”
程三斧虽满腹疑惑,但还是接过了斧头。
第一天,他劈得满身大汗,木柴四处飞溅,就是劈不整齐。
第一周,他慢慢掌握了力道,能勉强把木柴劈成两半。
第一个月,他已经能轻松劈开任何木柴,且断面平整。
但鲁云每次来看,都只是摇头:“还是没听懂。”
程三斧百思不得其解。这天,他正对着一块疙疙瘩瘩的树头发愁,无论他怎么劈,那树头就是纹丝不动。
“试试顺着纹理劈。”不知何时,鲁云已经站在他身后。
程三斧仔细观察树头的纹理,找到一条细微的裂纹,轻轻一劈,树头应声而开,裂面光滑如镜。
“我懂了!我懂了!”程三斧兴奋地大叫,“不是我要劈开它,而是它本来就想要这样裂开!我只是帮了它一把!”
鲁云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总算开窍了。”
三个月后,程三斧的斧头技艺已非昔日可比。他不再追求华丽的招式和惊人的力量,而是学会了顺应材料的本性。
这天,鲁云把他叫到跟前:“你可以出师了。”
程三斧却摇头:“师父,我想继续跟您学习。不只是斧头,还有做人的道理。”
鲁云欣慰地笑了:“那好,从明天起,你帮我接待客人吧。”
从此,程三斧成了鲁云木匠铺的帮手。他收敛了傲气,学会了耐心,那些曾经被他嘲笑为“雕虫小技”的基本功,如今他做得比谁都认真。
这天,一个和程三斧当年一样张扬的年轻人闯进铺子,大声嚷嚷:“听说这里有个老木匠很厉害?出来跟我比试比试斧头!”
程三斧和鲁云相视一笑。
程三斧走上前去,温和地说:“小兄弟,比试可以,不过咱们换个比法如何?”
“比什么?”年轻人倨傲地问。
“就比...谁能用最少的斧数,做出最实用的东西。”
年轻人嗤笑一声:“这有何难!拿木头来!”
看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样子,程三斧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他拿起那把陪伴他三个月的旧斧头,轻声说:
“在鲁班门前耍斧头,得有被笑话的准备啊!”
店里其他的学徒们都笑了起来,连那位一直埋头工作的鲁云师父,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
而那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还在那里卖力地挥舞着他的斧头,浑然不知自己即将学到的,远不止是斧头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