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如遭雷击,瘫坐在地。原来他一直在用形容“讥笑”的词来赞美苏小姐!难怪苏家如此生气。
“我真是读书读糊涂了!”柳明懊悔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几日后,正当柳明郁郁寡欢之时,好友李秀才急匆匆来访:“柳兄,听说你得罪了苏家?”
柳明苦笑:“是我才疏学浅,用错了词。”
李秀才神秘一笑:“我倒有个法子帮你挽回。听闻苏小姐明日要去寺中上香,这是你的机会。”
次日,柳明早早守在山寺门外。果然见苏家马车徐徐而来。苏婉儿在下人搀扶下走下马车,依旧神情清冷。
柳明鼓起勇气上前,深深一揖:“苏小姐,日前小生口不择言,多有冒犯,特来请罪。”
苏婉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柳公子博学多才,何罪之有?”
柳明满面羞惭:“小生查证古籍,方知‘冁然’实指讥笑之意,却用来形容小姐,实在该死!”
苏婉儿微微一愣,似有些意外:“你既然知道错了,为何还要特地来道歉?”
“因为...”柳明抬头,诚恳道,“因为小生真心仰慕小姐,不愿因一个误会而失去与小姐相识的机会。”
苏婉儿神情稍缓,但仍未露笑容。
柳明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为表歉意,小生特作画一幅,聊表寸心。”
画轴展开,竟是那日苏婉儿斟茶的情景,画中她眉目如画,姿态优雅,惟妙惟肖。
苏婉儿仔细观看,忽然注意到画中自己唇角微扬,竟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那日并未笑。”她指出。
柳明诚恳道:“在小生心中,小姐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内在的喜悦与温和,故而擅自添了这一笔笑意。若小姐不喜,我这就重画。”
苏婉儿凝视画作良久,忽然抬头看向柳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真心的、温暖的笑容。
这一笑,如冰雪初融,春花绽放,柳明看得痴了。
“这才是真正的冁然一笑。”苏婉儿轻声道。
柳明一愣:“可这个词...”
“词无定意,全看用心。”苏婉儿笑意更深,“你若真心觉得我的笑容美好,那么‘冁然’便是美好的笑;若你心存讥讽,再美的词也是贬义。那日我生气,不是因为你用词生僻,而是觉得你轻浮随意,不解真意。”
柳明恍然大悟,再次深深作揖:“谢小姐指点,小生受益匪浅。”
自此,柳明一改炫才积习,脚踏实地做学问。半年后,他再次登门求亲,这次不仅带去了自己的诗词文集,还有一颗真诚的心。
苏员外考校他的学问后,满意点头,转向女儿:“婉儿意下如何?”
苏婉儿看向柳明,眼中带着温柔笑意,轻轻点头。
洞房花烛夜,柳明看着娇妻,忍不住问道:“婉儿,那日在山寺,你为何突然改变态度,愿意给我机会?”
苏婉儿嫣然一笑:“因为那幅画。你捕捉到了我斟茶时内心的愉悦,那是连我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细微情感。知我者,莫若你。”
“那...你现在可否再对我冁然一笑?”柳明调皮地问。
苏婉儿果然展颜一笑,这次笑得开怀而明媚:“这个词,从今往后,只准你用来形容我一人。”
“遵命,娘子。”柳明执起她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从此,“冁然一笑”在柳明家中有了全新的含义——那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充满爱与理解的笑容。而柳明也终于明白,真正的才学不在于炫耀生僻词汇,而在于读懂人心,表达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