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舅妈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手里的瓜子“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她像是被雷劈中了,死死盯着那堆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脸上是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幺舅舅也傻眼了,佝偻的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撼。
大姨婆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圈一下子红了,嘴唇哆嗦着看着外婆,又是心疼又是激动。
外婆环视着他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硬气:“这是我这把老骨头,带着萍丫头,钻老林子,冒死换来的!卖了点山货,凑够了小玉林娶媳妇的一千块彩礼钱!”
她拿起一沓钱,塞到大姨婆手里:“大姐,这钱先还你。当初难为你拿出棺材本…”
她又看向舅妈,舅妈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贪婪、震惊、尴尬、还有一丝畏惧混杂在一起,刚才那副刻薄相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婆看着她,语气沉了下来:“桂荣,以前家里穷,你骂我吃白食,我忍了。嫌我没用,我也认了。但从今往后,你听好了!我邱桂芬不欠你们老李家什么!我拼死挣来的钱,能填上你二哥的窟窿,也能让这家的娃儿都吃上肉、穿上新衣!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家待着,就把你那套破嘴脸给我收起来!要是看不惯,大门开着,没人拦你!”
这一番话,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地扇在舅妈脸上。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堆钱,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堆钱像有魔力,把她所有的嚣张气焰都压得死死的。
外婆不再看她,又把剩下的钱仔细包好,揣回怀里,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当家做主的分量:“这钱,除了彩礼,剩下的,我自有打算。谁也别想动歪心思。今天割肉,晚上都好好吃一顿。明天,请人来量尺寸,给娃儿们都做新棉袄。”
说完,她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拿起那块肥肉,转身就进了灶房,开始哐哐当当地准备做饭。那动静,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利索,都要有力量。
院子里,只剩下舅妈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色灰败,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幺舅舅蹲回墙角,脑袋埋得更低,不知在想啥。大姨婆抹着眼泪,看着灶房里外婆忙碌的背影,不住地点头。
那天晚上,灶房里飘出的肉香格外浓郁。外婆炒了大大一盆回锅肉,油光锃亮,肥而不腻,还蒸了白米饭。饭桌上,没人再说话,只有扒饭和咀嚼的声音。小长英几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眼睛都笑弯了。
舅妈破天荒地没有摔筷子骂人,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饭,偶尔偷偷抬眼瞟一下外婆,眼神复杂。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家,要变天了。外婆用她的拼命和那沓沉甸甸的钱,终于砸碎了那层压了她很久的冰,挣回了一份迟来的、硬气的尊严。
夜风吹过院子,带来了深山的凉意,也吹散了长久以来的憋闷。外婆坐在灯下,开始仔细地盘算剩下的钱该如何分配,眼神专注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