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想喊他们，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像个傻子一样。
奶奶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了，看到他们，脸上没什么喜色，只是淡淡地说：“回来了？路上挤坏了吧？正好，吃饭了。”
我爸嗯了一声，声音哑哑的：“妈。”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很复杂，好像有点陌生，又有点别的什么，我看不懂。
我妈看着奶奶，勉强笑了笑：“妈。”然后她的目光也转向我，上下打量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心疼？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小九好奇地看着我，又看看奶奶，往我妈身后缩了缩。小娴在妈妈背上咿咿呀呀地叫了一声。
堂屋里打牌的人也听到动静，都探头出来看。
“二哥二嫂回来了？” “哟，这是小九吧？长这么大了！” “快进屋快进屋！外面冷！”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帮忙拿行李，簇拥着我爸妈往堂屋走。
我被完全挤到了一边，像个局外人一样，呆呆地站在冰冷的院坝里，看着他们热闹地进屋。
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冷风一吹，脸上刺刺地疼。
他们看见我了。 爸爸看我了。 妈妈看我的眼神……是心疼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抱抱我？没有人摸摸我的头？没有人问我一句“萍萍，想爸妈没”？
我就这么不值得吗？
“愣着干啥？还不死进来吃饭？等着请你啊？”奶奶尖利的声音从堂屋门口传来，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我猛地回过神，赶紧用袖子胡乱擦掉眼泪，吸吸鼻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挪进堂屋。
堂屋里挤满了人，饭菜的热气混着烟味，熏得人有点头晕。爸妈和弟弟妹妹被安排坐在桌边，小九已经拿着鸡腿在啃了，小娴被妈妈抱在怀里，喂着米糊。
奶奶给我爸妈盛了饭，语气还是不咸不淡：“凑合吃吧，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啥时候到，也没等你们。”
我爸埋头吃饭，没吭声。我妈小声说：“谢谢妈。”
桌子已经坐满了，没有我的位置。
我识趣地缩到灶房门口，像往常一样，等着。
妈妈好像注意到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挤得满满的桌子，眼神里有些为难，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一块肉夹到了碗里，却没有递给我。
过了一会儿，奶奶端着一碗饭过来，上面堆着些菜，大多是些边角碎肉和素菜，塞给我：“喏，吃吧。”
我接过碗，手指碰到碗沿，是温的。
蹲在灶房门口，听着里面热闹的吃喝声，听着小九含糊不清地说话，听着妈妈低声哄小娴的声音。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眼泪又忍不住掉进碗里。
他们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就坐在里面。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那么孤单呢？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把我隔在了外面。
爸，妈，你们看看我啊。 我是萍萍啊。 你们走了好久好久…… 我……我好想你们……
这些话，在我心里翻腾了无数遍，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和着眼泪，把冰冷的饭菜，一口一口，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