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心妪的枯手重重捶在隆起的胸腔上，人皮鼓的纹路在她青灰色皮肤下暴起，像无数条被抽打的蛇。
一声闷响炸碎百里无声结界，却将更沉的死寂压进秦尘喉间——他分明张了嘴，却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声带，喉管里堵着块烧红的铁砣，连气音都吐不出来。
“外来者，你说不出。”铁链拖拽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断声僧跪行在碎石上，舌间铁环磨得满嘴是血，每说一个字都要剧烈咳嗽。
他浑浊的眼睛里滚着泪，却比淬了冰的剑更坚定，“这是对众生的仁慈……雷母若醒，四域生灵都要被雷霆碾碎成灰。”
秦尘的指尖在身侧蜷成拳。
他能听见识海里紫霄神雷的轰鸣，能感觉到庚金白虎雷在经脉里翻涌着要劈开阻碍，却第一次在自己最擅长的雷霆之道前，尝到了“无力”的滋味。
九百年前那场天地大劫的残念突然在识海翻涌——那些被雷母之威震碎的修士、被轰成焦土的城池、被抹去姓名的守碑人，此刻都化作光影在他眼前闪回。
“九百年了！”静皮妪的尖叫像生锈的刀划玻璃，她不知何时站上了废墟中央的高台，原本裹在身上的人皮鼓已被鲜血浸透，“我们用寿命喂鼓，用魂魄镇碑，换这世间安宁。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掀翻一切？”
秦尘闭了闭眼。
太乙青木雷在丹田腾起，化作一道青雾护住心脉——他能感觉到，强行冲开喉间禁制会让经脉寸断，但更疼的是那些残念里的不甘：“他们连名字都没留下，连句‘我尽力了’都没说出口。”
他突然咬破舌尖。
庚金白虎雷裹着腥甜的血珠窜上喉管，像把淬毒的刀，割开那层无形的禁制。
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却在血珠溅到骨碑的刹那，识海深处突然炸开一片光影——九百零七道半透明的身影浮现，有穿铠甲的将军，有抱药篓的少女，有盘坐的老修士，他们的嘴都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是当年守碑人的残念。”雷纹蝉使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她透明的翅膀剧烈震颤，“他们的呐喊被静音领域困了九百年……”话音未落，她突然振翅冲向骨碑，蝉鸣凄厉如裂帛，双翼在半空炸成万千光点，像星子落进碑身裂缝。
“找死！”静皮妪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猛地撕开胸前浸透血的人皮鼓，鼓面竟连着她的血肉，撕下时带起大片碎肉。
“既然你要听雷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像是年轻女子的嗓音，“那我就让你听个够！”
自爆的光芒在她周身炸开。
秦尘被气浪掀得踉跄，却看见那团血光里，静皮妪的身形正在消散，而她的元神化作无数锁链，将无声领域疯狂扩张——连空气都凝固了，连时间都慢了半拍，连他指尖的雷光都像被冻住的蛇，蜷缩着不肯动。
但就在这时，识海里的九百零七道残念突然同时张嘴。
他们的嘴型各不相同，有喊“娘”的，有喊“退”的，有喊“雷帝大人”的，所有无声的呐喊在噬忆祖雷的牵引下，汇聚成一道实质的音浪，撞得秦尘七窍流血。
他却笑了，将这股音浪裹着十二玄雷的力量，凝成一道螺旋雷柱，狠狠砸进骨碑裂缝。
“咔嚓——”
脆响像劈开天地的第一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