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像着了魔,一次次挑战着自己的极限,仿佛要将白日里所受的屈辱,通过这自虐般的苦练,全部发泄出来。
不远处,程一裹着厚厚的玄色披风,如同融入了夜色。
他静静的看着那个在寒风中一次次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的身影。看着他磨破流血的手掌,看着他因脱力而颤抖的双腿,看着他眼中那股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疯狂倔强。
程一的眼中,复杂的光芒闪烁,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有看到璞玉初露锋芒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此子可堪造就”的深沉期许。
他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这块顽铁的第一次淬火。
直到雍景彻底脱力瘫倒在地,他才无声的隐入更深的黑暗。
一封密信,已然在他心中拟好,只待天明发出,将雍景的蜕变点滴,传递给远在漩涡中心的王爷。
——
大楚帝都,皇宫。
宁安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绝望的草药味。皇太后如同沉睡的玉雕,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锦荣帝每日枯坐榻前,太医院院判每日战战兢兢的“脉息更弱”的奏报,让他眼窝深陷,鬓角似乎又添了几缕霜白。
民间重金悬赏、江湖广发英雄帖,皆如石沉大海。
绝望之际,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被小心翼翼的提起:谷雨有位神医,江湖人称“老神仙”。传说其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却行踪飘渺,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可靠的线索,是半年前有人曾在柳山见过一位采药老者,形容气质与传闻中的老神仙极为相似。
“柳山?” 御书房内,楚怀蘅看着地图眉头紧锁。这距离,纵是千里马日夜不休,也得跑上小十日。但皇祖母的命,悬于一线。
但是哪怕只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也必须去试试。
“皇兄,臣弟即刻动身前往柳山!” 楚怀蘅决然道,“皇祖母这边,务必封锁消息,维持现状。朝中,” 他目光锐利,“尤其是周文渊一党,皇兄务必静观其变,暗中留意其动向。臣弟怀疑,北境此次行动环环相扣,朝中必有呼应!打草惊蛇,恐生大变!”
锦荣帝重重的拍了弟弟肩膀,眼中是血丝与信任交织:“怀蘅,辛苦你了,务必小心!母后……就拜托你了!朝中之事,朕心中有数!”
楚怀蘅并非耽于儿女情长之人。皇祖母命悬一线,北境阴谋环伺,朝堂暗流涌动,巨大的压力和焦灼几乎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南之枝的身影,连同昭武城的种种,仿佛被暂时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无暇想起。
然而,风尘仆仆十余日,当他在距离柳山还有两日路程的一处偏僻驿站歇脚时,意外发生了。
驿站简陋,寒风从破败的窗棂缝隙灌入。楚怀蘅就着昏黄的油灯,勉强咽下几口干硬的干粮,正闭目养神梳理柳山寻医的头绪。
忽然,一张明艳张扬、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庞毫无预兆的闯入他的脑海——是南之枝!她挑眉的样子,她咬着芦苇吸管喝奶茶的样子,她冷着脸说“离我远一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