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连孙尚香都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那这第二次,未免也太巧了。她久在军旅,自然知道天时对战局的影响,可这说来就来的暴雨,简直就像是算好了一样。
她掀开车帘,看向远处姜宇的中军大帐。
那里,一片平静。
仿佛这两次莫名其妙的失利,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一股寒意,从孙尚香的心底升起。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这两场看似激烈的攻防战,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表演。
一场专门演给她看的戏。
……
“主公,您这招可真是损呐。”
大帐内,郭嘉一边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角,一边嘿嘿直笑。
“先是让典韦将军假装后勤不力,今天又掐准了时辰,借着一场大雨让许褚将军无功而返。这两场败仗,咱们是演得惟妙惟肖,可嘉看那车里那位,怕是快要被您给逼疯了。”
姜宇坐在案前,正用一块干布,仔细擦拭着一柄古朴的匕首,闻言,头也不抬。
“她若是个蠢人,自然会为这两场‘胜利’而欢欣鼓舞。可她不是。”
“那是自然。”郭嘉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她要是蠢,也就不值得主公您费这么大心思了。不过,嘉还是得提醒主公一句,这演戏的成本,可不低啊。这两仗下来,咱们可是实打实地折损了近千弟兄。再这么演下去,弟兄们心里,怕是会有怨言。”
姜宇擦拭匕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郭嘉,眼神平静。
“奉孝,你觉得,什么是真正的胜利?”
郭嘉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姜宇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攻下一座城,斩杀一万敌军,那是胜利。可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收服一颗能为我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帅之心,那才是真正的大胜。”
他将擦拭干净的匕首插回鞘中,站起身,走到帐口,望着远处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这千名弟兄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牺牲,会换来江东万里,会换来一个更强大的未来。而且……”
姜宇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是时候,给我们的孙夫人,送上最后一道大菜了。”
……
接连的“胜利”,让孙尚香的部下们士气大振。他们开始相信,姜宇的部队并非不可战胜。
可孙尚香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沉。
她不再关注战报,不再为那些虚假的胜利而动容。她只是每天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表演。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与命运。而她和她的部下,就是那些可悲的棋子。
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让她感到屈辱。
这天,又一份“捷报”传来,一支运送粮草的江东小队,在即将被姜宇的骑兵追上时,那队骑兵竟然“认错了方向”,转而去追赶一群受惊的野鹿,让粮草队安然脱险。
听到这个消息,孙尚-香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她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应对,一名亲兵队正,神色紧张地捧着一卷竹简,来到了车外。
“夫人,姜……姜将军派人送来一封……战书。”
战书?
孙尚香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拿来!”
她一把扯过竹简,展开。
预想中劝降的言辞没有出现,竹简上,是用刀刻上去的,力道深重、锋芒毕露的字迹。
“闻孙夫人麾下将士,连战连捷,屡挫我军锋芒,可喜可贺。”
看到第一句,孙尚香的指节便已捏得发白。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她咬着牙,继续往下看。
“然,温室之花,纵开得娇艳,终不敌风雪;笼中之虎,纵磨利爪牙,亦难有作为。夫人坐于车中,观赏吾为汝所设之战局,可还尽兴?”
“轰!”
孙尚香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承认了!他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局!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让她浑身都发起抖来。
她强忍着将竹简捏碎的冲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最后几行字。
“汝为将,吾亦为将。汝之兵为汝死战,吾之兵为吾演戏。此为不公。”
“明日辰时,三岔河口,吾一人,一骑,恭候夫人大驾。你我之间,当有一次将与将的对话。”
“若夫人不敢,甘为笼中之雀,赏玩于股掌之间,那便当我从未写过此书。”
“啪!”
竹简,应声而碎。
孙尚-香猛地站起身,那双美丽的凤目中,怒火与杀意交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备马!”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
“我要亲手,撕碎他那张伪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