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的语气里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仿佛一个找到了游戏最终boSS藏身处的玩家。
“别急着打boSS。”林舟的声音很平静，像湖面的水，不起波澜，“你先告诉我，如果现在让你来操盘，怎么把咱们省那个快要失传的‘傩戏’，卖到好莱坞去？”
“哈？傩戏？”李瑞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林舟的思路，“老大，那玩意儿谁看得懂啊？一群人戴着鬼画符一样的面具，咿咿呀呀的，连我都看不明白，还卖给老外？”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舟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瑞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佻，多了一丝属于商人的敏锐。
“我明白了。老大，你这是在考我怎么解决那个‘国际化表达’的问题。”
“说说你的想法。”
“简单！”李瑞的声调又高了起来，充满了自信，“两个字：孵化！老大，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守着一堆顶级食材，却只会用最原始的办法‘白水煮’，煮出来还非说这是原汁原味，别人吃不惯就是别人没品位。这不扯淡吗？”
“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顶级食材，交给米其林三星大厨！用全世界最流行的烹饪方式去料理！我们有《山海经》，为什么不能做成中国的《指环王》？我们有那么多神仙鬼怪，为什么不能搞一个‘封神宇宙’，跟漫威、dc干一架？”
李瑞越说越激动：“老大，我的设想是，成立一个‘文化Ip孵化器’！我们出资源，出政策，然后去全世界招募最顶级的创意团队、编剧、导演、游戏制作人！让他们来对我们的文化资源进行深度挖掘和再创作！把那个‘傩戏’的面具元素，提炼出来，做成一个超级英雄的战衣！把那些古老的仪式，改编成一部悬疑惊悚片的剧情！这才能叫‘文化出海’，不然顶多算‘文化偷渡’，出去就被人当猎奇的东西看两眼，然后就没了！”
李瑞的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他的想法，粗糙、直接，充满了资本的狂野气息，却精准地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这正是林舟想要的“矛”。
然而，林舟比李瑞看得更深。他知道，这根“矛”如果就这么直愣愣地刺过去，必然会撞上一面坚硬无比的盾牌。
“你的想法很好。”林舟先是给予了肯定，然后话锋一转，“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的请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好莱坞编剧，大刀阔斧地改编《西游记》，‘兰亭会’那帮人会怎么说？”
电话那头的李瑞，瞬间哑火了。他能想象到那个场面：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专家”、“老教授”，痛心疾首地在媒体上控诉，说这是“文化侵略”，是“刨祖坟”，是“数典忘祖”。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再好的项目也得黄。
“他们会用‘守护传统’这四个字，把你活活压死。”林舟淡淡地说。
“妈的，这帮老顽固！”李瑞低声骂了一句，“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把这些宝贝疙瘩捂到发霉？”
林舟看着湖面倒映的星光，镜片后的目光深邃。
“所以，我们不能直接请一个外国厨子来做中餐。我们要请的，是一个土生土长，会做中餐，又拿到了米其林三星的中国厨子。”
李瑞的呼吸一滞，他瞬间明白了林舟的意思。
“老大，你的意思是……”
“给你一个新任务。”林舟的语气不容置疑，“动用你所有的资源，去给我找一个人。一个在海外顶尖文化创意产业里，做出过成功案例的华人。他既要懂好莱坞的叙事，也要懂中国的风骨。他得是我们的‘翻译官’，也是我们的‘特洛伊木马’。”
“找到了人，然后呢？”李瑞追问。
“然后，再去找一个项目。”林舟的嘴角，逸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一个被‘兰亭会’那帮人瞧不上、看不懂、甚至已经遗忘了的文化遗产。那个地方，将是我们的实验室，也是我们撬动整个江北文化圈的第一个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