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小鹿,空洞的眼神终于聚焦,带着茫然和未散的恐惧看向唐墨渊:“……啊?唐……唐调查员?”
“清醒点。”唐墨渊的声音依旧冷硬,但语速放慢,“告诉我,你怎么了?”
他需要确认她的状态,是单纯的惊吓,还是受了暗伤。
“我……我没事……”欧阳婉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而颤抖,“云姨……云姨她怎么样了?还有……还有海鸣哥哥……他……他流了好多血……爆炸的时候……我……我看到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语无伦次。
‘海鸣哥哥……’
这个称呼的变化,像一根细针,极其轻微却精准地刺了唐墨渊一下。
短短半日,那个痞气十足、插科打诨的王海鸣,在少女心中的形象,已经从“王调查员”变成了可以依靠的“哥哥”。
这份在生死危难中快速建立的信赖,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
唐墨渊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亲人……信赖……这种温暖的羁绊,对他而言是遥远而禁忌的词汇。
他没有,也不能有。那只会成为敌人手中最锋利的刀,刺向自己最柔软的软肋,他早已习惯用绝对的冰冷包裹自己,隔绝一切可能带来弱点的情感。
这份失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他迅速收敛心神,将那丝细微的波澜压回心底最深的冰层之下,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他不再犹豫,动作干脆利落地从腰间的战术快拔枪套里,抽出一把通体哑黑、线条冷峻的制式手枪。
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血障投下的诡异红芒。他手腕一翻,将枪柄稳稳地递向欧阳婉宁。
“懂用吗?”
欧阳婉宁的目光落在冰冷的枪械上,身体又是一颤。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迟疑,伸出同样颤抖的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凉的枪身,仿佛被烫到般缩回一点,随即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枪柄。
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意和死亡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缓缓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
“姐姐……教过我枪械知识……基本的操作……我懂。但我……我自己从来没有……没有开过枪……”
唐墨渊观察着她握枪的姿势,虽然生涩僵硬,但基本的握持要领是对的,这就够了。
“懂基本操作就行。”
唐墨渊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但语速清晰,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听着,情况很糟。血障封锁了这里,我们暂时无法求援。王海鸣受伤了,云慧玲情况不明。星神会的目的绝不简单,他们肯定还有后手。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可能发生意外。”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欧阳婉宁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所以,你必须保护好你自己。握紧它,记住你姐姐教你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开枪时,手要稳,心要狠。你的命,比子弹珍贵。”
欧阳婉宁看着唐墨渊冰冷却异常坚定的眼神,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
那冰冷的话语,此刻却奇异地驱散了她心中一小片恐惧的迷雾,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握住了枪柄,指节再次泛白。
“我们……我们会死吗?”她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最深的恐惧,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唐墨渊沉默了一瞬。
头顶的血幕沉甸甸地压着,废墟下不知掩埋着多少亡魂,敌人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他看向少女充满恐惧却努力寻求希望的眼睛。
“不会。”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至少,你绝对不会。”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在SIb的援兵撕开这鬼东西之前。”
他抬手指了指那片令人作呕的血色天空。
就在这时,唐墨渊耳廓内的通讯器指示灯猛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王海鸣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却又明显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在血色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老大……咳……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这故作轻松的开场白,在此刻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