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釜底抽薪，灯下黑的谋划
那个黑漆木盒静静地躺在妆台上，像一口小小的棺材，装着一个尚未出世的身份。
柳惊鸿的手指拂过盒盖上冰冷的雕花，萧夜澜那句“落魄的书生”仍在她耳边回响。他不是在猜测，他是在宣告。他已经封锁了城里所有可能的入口，等着她这个“新人”自投罗网。
她输了第一回合。
但棋局，才刚刚开始。
一个念头，起初只是微弱的火星，在萧夜澜步步紧逼的寒风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吹得愈发旺盛，转瞬便成燎原之势。
你搜查全城，是为捕风。
若我，就在你的风眼之中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是她前世在训练营里学到的第一条生存法则，也是最血腥的一条。因为敢于践行这条法则的特工，要么成了传奇，要么成了尸体。
柳惊鸿缓缓走到窗边，望向王府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书房。那里，是萧夜澜的巢穴，是整个七皇子府的心脏，也是防卫最森严的禁地。
将一个身份，一个北国组织精心准备的暗桩，亲手送到萧夜澜的眼皮子底下……
这无异于将手伸进猛虎的嘴里，赌它何时会合上利齿。
疯狂，但可行。
这个计划的成败，不在于伪装得多么天衣无缝，而在于时机和方式。它必须像一颗无意间落入庭院的种子，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角落，悄然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一棵无人能忽视的大树。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合情合理，让一个陌生人能够进入王府，并且能接近萧夜澜书房的契机。
“绿萼。”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正在外间打络子的绿萼一个激灵。
“小姐，奴婢在。”绿萼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着进来。
柳惊鸿已经坐回了梳妆台前，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根玉簪，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慵懒。“王爷的书房，是不是藏书很多？”
绿萼一听这个，立刻来了兴致，小脸上满是崇拜：“小姐，您是没见过！那才叫书山文海呢！王爷的书房比咱们整个院子都大，三面墙全是顶到房梁的书架，听说藏书比皇宫里的文渊阁还要多。什么孤本善本，前朝手稿，应有尽有。”
“这么多书，王爷一个人看得过来吗？”柳惊鸿状似无意地追问，指尖的玉簪在光滑的桌面上画着圈。
“怎么可能！”绿萼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小的骄傲，仿佛在炫耀自家的宝贝，“王爷自然是有帮手的。之前一直都是福伯在管，后来福伯……”
她猛地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看了柳惊鸿一眼。
柳惊鸿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福伯年纪大了，管不了许多。现在呢？”
绿萼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现在是李伯在管。李伯以前是国子监的藏书吏，学问可大了。不过……他眼神不太好，年纪也大了，前儿个还听见他在跟府里的老人抱怨，说王爷又得了一批西境送来的古籍，是用什么羊皮写的，字又小又怪，他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分不清哪本是哪本。”
她学着老人的腔调，皱着眉，眯着眼，惟妙惟肖。
柳惊鸿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心里那块最关键的拼图，却“咔”的一声，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
老花眼的藏书吏，和一批无人能整理的、来自西境的羊皮古籍。
一个完美的缺口。
“小姐，您笑什么？”绿萼不解地看着她。
“笑你啊，真是个小话匣子。”柳惊鸿收起笑容，将玉簪插回发间，“行了，你去小厨房看看，就说我晚上想喝点清淡的莲子羹。”
“是，小姐。”绿萼脆生生地应了，转身退下。
房间里重归寂静。
柳惊鸿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却没有蘸墨。
她用手指沾了些清水，在纸上无声地书写，构建着那个即将“诞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