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行进了约三里地,在一处极其隐蔽的石壁裂缝后,发现了一个人工开凿的痕迹。推开一堆伪装的碎石,后面赫然是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低矮洞口。
进入洞内,空间稍显开阔,似乎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矿坑哨站。里面有一些简陋的石床、石桌,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早已锈蚀不堪的矿镐和破损的篓筐,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但总算没有其他危险的气息。
“轮流警戒,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疗伤。”王校尉安排下去。士兵们立刻瘫倒在石床上,处理伤口,分配最后一点清水和干粮。
荀渭也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检查了一下自身的伤势,多是皮肉擦伤和震荡,并不致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的黑匣,依旧冰冷死寂,仿佛之前那短暂的爆发从未发生过。
白公子在福伯的照料下,服用了更多的丹药,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他靠坐在石壁上,目光再次落到了荀渭身上。
“荀先生,”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方才石林中,多谢出手。”
荀渭连忙道:“公子客气了,若非公子施展妙法困住那些邪物,我等早已毙命。”
白公子轻轻摇头,目光深邃:“我指的是…你那‘祖传罗盘’自发护主之力。若非它惊退并重创了领头的食尸鬼,扰乱了它们的攻势,我也未必有机会施展那‘阴缚之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极其凝重:“荀先生,事到如今,你我皆已是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人。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荀渭心神一凛,知道真正的摊牌要来了。他坐直了身体,做出凝神倾听的姿态:“公子请讲。”
“你所持之物,绝非寻常。它关乎甚大,牵扯到一些…远超你我想象的古老秘密和庞大势力。”白公子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荀渭和旁边的福伯能听清,“‘星穹之眼’…这只是冰山一角。其背后,是绵延万古的纷争,是关于这个世界‘真实’形态的角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荀渭:“怀揣此物,你便已是局中人,无处可逃。无论你愿不愿意,各方势力迟早会找上你。或是利用,或是…夺宝灭口。”
荀渭沉默着,这些他早已猜到。重生一世,他岂会再天真?
“与我合作。”白公子直接抛出了橄榄枝,“我无法承诺你绝对的安全,但我可以为你提供庇护,分享我所知的‘真相’,并帮助你…逐步掌控你手中之物的力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地等待它偶尔的发威甚至…反噬。”
他指了指自己虚弱的身体,又指了指洞外:“就像刚才,若有掌控之法,你或许便能自主运用那‘净蚀之力’,又何须我等如此狼狈?”
这话语,精准地击中了荀渭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力量!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
“公子…究竟代表何方?”荀渭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白公子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缓缓道:“我姓白,来自玉京。但并非你所知的那些白家子弟。我代表的,是一个古老的传承,一个自‘星轨时代’便存在,致力于研究、守护、并…有限度地利用这些‘遗产’,以避免其带来更大灾祸的组织。你可以称之为——‘巡天监’。”
巡天监?星轨时代?遗产?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冲击着荀渭的认知。他意识到,一个隐藏在王朝表象之下的、真正塑造着世界格局的庞大组织,正在向他揭开神秘的一角。
“我需要做什么?”荀渭沉声问道。
“很简单。”白公子目光微闪,“暂时跟随我,前往落星镇。在那里,我需要借助你手中之物的‘共鸣’特性,寻找一件东西。在此期间,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并解答你的一些疑问。至于之后…是去是留,届时再议不迟。如何?”
条件听起来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是优厚。但荀渭深知,一旦踏入,便再难回头。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闪过前世惨死的画面,闪过这一路来的惊险诡异,闪过对力量的渴望…
终于,他抬起头,迎上白公子的目光,缓缓点头:
“好。就如公子所言。”
白公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明智的选择。”
就在这时,负责在洞口警戒的士兵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将军!公子!外面…外面有情况!”
众人心中一紧,立刻戒备起来。
王校尉悄声来到洞口,向外望去。只见在远处石林的边缘,隐约出现了几点移动的火光,似乎是一支队伍,正在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搜索而来!
“是什么人?”王校尉压低声音问道。
那士兵脸色发白,颤声道:“看打扮…不像是狄骑,也不像是边军…他们…他们打着黑色的旗!旗上好像…绣着一只白色的眼睛!”
黑色旗!白色眼睛!
白公子和福伯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是‘监察司’的缇骑!”白公子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速度这么快?!”
监察司?缇骑?
荀渭注意到,无论是白公子、福伯,还是王校尉,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中都露出了极大的警惕和不安。
显然,这又是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而且,来者不善!
刚刚达成的脆弱合作,立刻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第七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