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看着桌上那一堆钱和那个红布包,喉咙发干。他知道这一笔笔都是怎么来的——母亲省下的盐钱,大哥割草换的零花,二哥半夜帮人卸货挣的辛苦钱。而那对镯子,不只是物件,是她在苦日子里唯一能握在手里的体面。
“娘,”他声音有点哑,“我明天一早就去县城打听当铺行情,一定卖个好价钱。”
“别慌。”母亲抬眼看他,“当铺那些人精得很,你年纪小,别被人诓了。问清楚再出手。”
“我懂。”林烨点头,“我会找几家比着问,不急着卖。”
二哥在一旁咧嘴一笑:“我陪你去!多个眼睛多个主意。”
大哥也说:“要用车的时候,我能蹬。一百来斤粮食,一趟就拉回来了。”
母亲听着,嘴角微微动了下,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些。她起身去灶上端来一锅热粥,挨个盛上:“先吃饭。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几个人围桌坐下,筷子碰碗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油灯芯噼啪跳了一下,火光晃了晃,照在那红布包上,银镯子泛出一点微弱的光。
林烨低头喝了一口粥,烫得舌尖发麻。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布包收好,攥在手里。那布料粗糙,却带着一股陈年的味道,像是被岁月捂过的温度。
饭后,他把钱和布包一起锁进炕洞里的木匣,又用旧棉袄盖住。大哥在院子里劈完最后一捆柴,扛着斧头回屋。二哥蹲在门口抽烟,烟头一明一暗。
林烨站在堂屋门口,望着天。月亮还没上来,星星稀稀拉拉。远处村道上,有人赶着牛车慢悠悠走过,车轮碾过石子,发出沉闷的响。
“三儿。”二哥忽然叫他。
“嗯?”
“你说……那车,要是真骑上了,得多快?”
林烨想了想:“顺路的话,一个时辰能跑三十里。”
二哥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那以后接活,可就真不一样了。”
林烨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夜空。风从麦田那边吹过来,带着点泥土和青苗的气息。
他转身回屋,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县城的地图,是上次换货时从货郎那儿讨来的。他用铅笔在上面画了条线,从村子连到西街,又从西街拐进几条小巷。据说那里有家老当铺,老板姓赵,做这行十几年了。
他盯着那条线看了很久,然后把地图折好,塞进贴身衣袋。
第二天一早出发,得赶在开市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