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愣住：可您说这曲子太私人...
她删了我的梦，却让它真的开花了。李咖啡按下视频通话键，指腹蹭过琴谱边缘的旧折痕——那是奶奶教他调第一杯酒时，他手忙脚乱压出的印子。
屏幕亮起时，雁子正蹲在老井边。
小禾举着个粗陶碗，看她往水里撒槐花：雁子姐，这水能喝吗？
她抬头，眼睛弯成月牙，这是春天的味道。
李咖啡的喉结动了动：我在视频里看你教小禾泡槐花，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我蹲在奶奶的酒馆后巷，看她用老井水泡梅子酒。
现在泡的是槐花露。雁子把碗递给小禾，和梅子酒一样，都是要等时间的东西。
不是你删的，是你终于敢让它走远一点李咖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在琴谱里夹了张照片，是阿姆斯特丹的春天，郁金香开得像片海。
你说得对，有些梦，得放它飞一会儿，才知道它要落在哪里。
视频里的小禾突然拽雁子的衣角：姐，林阿姨来了！
林知亚站在工坊门口。
她今天没穿白大褂，浅蓝毛衣袖口沾着点粉笔灰——大概刚给学生上完课。
她手里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看见镜头时顿了顿，还是走了进来。
我妈中风前的最后一条语音，我存了七年。她的声音发涩，以前总恨她忘了我结婚的日子，可刚才看评论区...有个姑娘说，她妈不是不想记，是记太多，只好忘了她。
雁子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林知亚的掌心凉得像秋夜的石板，却在慢慢回暖。
她低头盯着手机，终于按下播放键：亚亚，今天路过你学校，看见卖糖画的...你小时候最爱龙。
录音结束时，工坊的挂钟敲了八下。
林知亚抬起头，眼睛里有水光在晃：我想...给我妈也换段记忆。
用她记了一辈子的药名，换她记我啃糖画时沾在脸上的糖渣。
夜色漫进工坊时，雁子踮脚往墙上贴新图表。
水彩笔在卡纸上留下稚嫩的痕迹：横轴是删除的关于他的记忆，纵轴是找回的关于我的瞬间。
最后一栏写着：今日交易：删去我在阿姆斯特丹梦见它开花了，换回七岁那年，风筝飞起来时，我喊了一声妈妈
双生槐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第三棵槐树的空坑被月光镀上银边，像个等待填满的诺言。
雁子摸了摸胸前的银杏叶胸针——是小忆送的，背面刻着遗忘是另一种深情。
她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几个晚归的居民正凑在告示栏前：明天这活动还能参加不？我想把老伴走那天的雨换了，记记他给我买的第一朵玫瑰。
她转身，把最后一张便签贴在图表旁。
便签上写着：下周六，工坊有场分享会。
如果你也换过记忆，如果你也想说说那些终于能放下的、终于能拾起的——我煮了槐花露，等你。
风掀起窗台上的笔记本，纸页哗哗翻到新的一页。
第一行字被月光照亮：今天开始，我的记忆，我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