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家调。”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传男不传女,当年只有昭儿她爹会拉——可他瘫在床上八年,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他忽然盯住许婉如。
姑娘正垂眼给众人续茶,手腕翻转时,小指轻轻压在杯沿上,划出道流畅的弧——那是板胡起手时,按弦的指法。
许婉如的茶杯顿在半空,睫毛颤得像被风吹的蝶。
傍晚的老酒馆飘着焦糖玛奇朵的香气时,李咖啡正把半张合影推到雁子面前。
相纸边缘卷着毛边,背面的铅笔字被他摩挲得淡了些:“我和雁子妈妈一起听奶奶唱歌。”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早就认识?”他的拇指蹭过照片里小女孩的发顶,那是雁子五岁时的模样,“我梦到你妈妈牵着你,站在我奶奶旁边。你说‘今天唱得真好’,可我奶奶那天根本没登台。”
雁子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母亲信末那句“听见了父亲的声音”——父亲瘫痪在床八年,怎么可能拉板胡?
如果那天登台的“孟昭”是冒名顶替,那“他”……
“难道是你爷爷?”她脱口而出。
李咖啡的瞳孔猛地缩了下。
他奶奶的老相册里,确实有张泛黄照片:穿对襟褂子的老人坐在板胡前,琴弓搭在弦上,身后的布景写着“孟记戏班”。
深夜的社区档案室飘着霉味。
许婉如的高跟鞋脱在门口,光脚踩在瓷砖上发凉。
她的指尖刚触到装着戏票的文件夹,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咔嗒——”
门锁转动的声音像惊雷。她慌忙闪进档案柜后,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雁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攥着白天借的曲谱残页。
她把残页和老谭的录音带并排放到桌上,月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割出明暗。
“如果那天上台的是你,”她对着空气轻声说,“那你不是我妈的朋友……你是替她活过的人。”
许婉如捂住嘴,泪水砸在手背上。
窗外,李咖啡的身影隐在梧桐叶后。
他握紧那张被剪去半边的合影,借着月光终于看清——照片里,站在雁子妈妈和李奶奶中间的年轻女子,正是许婉如。
“啪——”
档案室的白炽灯突然熄灭。
雁子摸黑整理桌上的东西,指尖触到个硬壳本子。
那是母亲的旧日记本,她白天从家里带来的。
月光下,日记本内页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些符号——圆圈套三角,波浪线缠着星星,是她七岁时自创的“秘密文字”。
“妈?”她轻声唤了句,指尖抚过那些符号,“你到底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