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钧对这些琐事不甚在意,挥挥手道:“你们看着处理便是,该扔的扔,该修的修。”
沈如晦却心中一动。库房……那里是否也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她站起身,道:“还是我去看看吧。有些东西,或许还有些价值,随意处置了可惜。”
顾长钧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也好,你看着办。” 他乐于见她开始真正接手府中事务。
沈如晦随着管家来到库房。库房里堆放着许多陈年旧物,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尘埃的气息。她耐着性子,一件件查看那些书画卷轴,大多是些寻常的古玩字画,或是顾家先祖的一些手迹。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目光被角落里一个蒙尘的紫檀木匣吸引。那匣子做工精巧,不像寻常储物之用。她走过去,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了匣子。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几封泛黄的信笺,以及一卷画轴。
沈如晦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拿起那卷画轴,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
画上是一个身着月白旗袍的女子,倚梅而立,巧笑倩兮,眉目如画,气质温婉。那张脸,沈如晦至死难忘——正是苏婉卿!
画作的笔触细腻传神,将女子的风姿刻画得淋漓尽致,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仿佛正透过画卷,凝视着观画之人。画的右下角,提着一行小字:“壬戌冬月,为卿作于梅苑。” 落款,是一个铁画银钩的“钧”字。
壬戌年……那是多少年前?正是她与顾长钧初遇之前不久!
原来,他不仅为苏婉卿画过像,还曾题字落款,那般亲昵地称其为“卿”!
沈如晦拿着画轴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方手帕或许还能解释为无意留存,那支玉簪或许只是巧合,可这幅画呢?这亲笔所绘的画像,这饱含情意的题字,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们之间,并非全然是她所以为的冰冷利用与无情抛弃!
他曾为她作画,称她为“卿”。他们之间,或许真的有过一段,她不曾知晓、也从未被提及的……旧情。
冰冷的寒意,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库房里昏暗的光线,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仿佛变成了无声的嘲讽,嘲笑着她这些时日的安稳,嘲笑着她竟然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们之间终于可以坦诚无隐。
她将画轴慢慢卷起,放回匣中,连同那几封未曾打开的信笺。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却强自镇定地对管家吩咐道:“这些……都是旧物,暂且原样收好,不必处置了。”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库房。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肩头、发间,冰冷刺骨。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廊下,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画中女子的笑靥,和那行刺眼的题字。
旧日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因这支玉簪,这幅画像,凝聚成了更加浓重、更加具体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几乎让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