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支铁弩破空而出,带着尖啸扎进冲在最前的几匹马膝弯。战马惨嘶,前腿一折,轰然跪倒,后头骑兵收势不及,接连撞上,人仰马翻,堵住了出口。
第二轮紧跟着射出,专打马腹。又有四五匹中箭倒地,哀鸣不断。
乌桓骑阵当场乱了。
但仍有十几骑从侧翼绕出,避开弩阵覆盖区,直扑陆昭所在。
赵云抽出长枪:“我去截!”
“不动。”陆昭按住他手臂,“他们要的是我,越追越乱。等他们近了,再动。”
赵云咬牙,握枪的手青筋直跳。
敌骑冲到百步内,忽然分作两队,一队继续直冲,另一队斜插后方,显然是要断退路。
陆昭这才抬手:“点烟。”
三堆狼烟瞬间腾起,黑柱冲天。
同时,他下令:“全队后撤,步调一致,床弩交替掩护。每退二十步,射一轮。”
弩手依令而行。一队射完,立刻后退装弦,另一队上前补位,箭雨不断。乌桓骑几次想提速强冲,都被弩箭逼退。
眼看退路未断,烟号又起,残骑终于迟疑。
领头的乌桓头目在马上吼了句什么,调转马头,带着剩下七八骑迅速撤离,消失在山脊背面。
全队缓退三里,确认再无追兵,才停下歇息。
赵云下马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陆昭的马。蹄铁完好,只有一处边缘被碎石磕出小豁口。
“十匹里坏了两个。”陆昭翻看各队报上来的记录,“都是石棱崩的,不是铁质问题。”
他走到队伍前,把那块带豁口的蹄铁举起来:“看见没?铁没烂,掌没掉,人要是自己先慌了,那才真要摔。”
没人说话,但有人悄悄挺直了背。
赵云低声问:“要不要追?至少得抓一个问口供。”
“不追。”陆昭摇头,“他们敢来,说明背后有人撑腰。现在追,就是往陷阱里跳。”
“那这烟号……”
“不是叫援军。”陆昭笑了笑,“是告诉他们——我们不怕来人,也不急杀人。想耗,咱们就耗着。”
队伍重新启程,傍晚时分抵达渔阳校场。
地方官早得了消息,带着一队衙役列队迎接。陆昭没下马,先绕校场跑了一圈,亲自试了沙地、硬土、碎石三段路面。
最后一圈跑完,他跳下马,当众拆下四只蹄铁,一一检查。
“两个微裂,两个完好。”他把完好的那只高高举起,“铁料过关,工艺过关,人心——也得过关。”
他把蹄铁递给赵云:“回冀州后,照这个标准,全军换掌。”
赵云接过,重重点头。
夜宿渔阳驿馆,陆昭在灯下翻看行军记录。赵云进来,低声说:“查了那两个摔得最多的骑兵,一个叫李三,一个叫王五。李三的鞍具,肚带比别人短半寸。”
陆昭笔尖一顿:“短半寸?”
“嗯。不是工坊出的,是他自己换的。”
“人呢?”
“还在营里,没动。”
陆昭吹灭灯,屋里一黑。窗外月光斜进来,照在桌角那块带豁口的蹄铁上。
他忽然说:“明天校场操练,让李三骑我这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