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伊利亚斯。(1 / 2)

在拉斐尔意识那片被痛苦风干、被遗忘占据的荒原深处,阿法洛维斯的回响如同风中残烛,却固执地亮着。祂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几乎像一片温暖的雾霭,轻轻包裹着那个蜷缩在虚无中央、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意识体。

『伊利亚斯……』

这一次,呼唤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人性”的颤抖,那空灵的本质似乎被某种更沉重的东西渗透了。

拉斐尔的意识体没有动,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如同冰湖下的潜流,显示他听到了。良久,他才用一种近乎气音的、疲惫至极的声音回应:“……你还在。看了那么多……还不够吗?”

『不够。』

阿法洛维斯的光芒微微流转,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想要拂去那并不存在的尘埃。

『看尽了你的痛苦,却还未曾……真正理解你所失去的“美好”。直到此刻,感受到这份因你而生的“不舍”,吾才隐约触碰到了一点……那名为“伊利亚斯”的星光,曾经是何等温暖。』

拉斐尔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双破碎的异色瞳在柔和的光晕中,似乎减少了些许防备,多了几分茫然的脆弱。“理解?……意义何在?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不。并非无法挽回。』阿法洛维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光芒开始如同血液般,从祂的核心流淌出来,带着自我剥离的痛楚与决绝。『吾曾是一片“空无”,遵循着冰冷的本能。斯卡莱特的执念是火,吸引了吾,却也焚烧了你。吾之“存在”,曾是伱苦难的助燃……这是吾永远无法推卸的“因”。』

祂的光芒触碰到拉斐尔意识体的边缘,不再是包裹,而是开始一种缓慢的、深入的融合。

『但吾漫长地注视着你,伊利亚斯。吾看着你在黄沙中仰望星空的纯粹,看着你在实验室里不肯熄灭的倔强,看着你在列车上握住车票时,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冀……这些碎片,这些属于“人”的、炽热而复杂的情感,一点点地……填满了吾的空洞。』

拉斐尔怔住了,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而充盈的力量正在涌入他千疮百孔的存在根基,那不是修复,而是……重构,是本质的补全。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吾在将吾之“意义”……还给你。』

阿法洛维斯的声音变得轻了一些,仿佛力量正在流逝,但那光芒却更加温暖。

『吾因“存续”本能而存在,因见证你的苦难而学会“感知”,此刻……因愿你能真正“活着”,而选择将此身归还。这不是补偿,伊利亚斯……这是吾,基于这份迟来的、不成熟的“理解”,所能做出的……最像“人”的选择。』

“你会……消失?”拉斐尔下意识地问道,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那语气中一丝微弱的不舍。这片一直注视着他的、最初带来灾难的神性回响,此刻的告别,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空洞。

『这亦是衍象意义的一部分』

阿法洛维斯的光芒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轻轻摇曳,仿佛一个无言的微笑。

『非是消失……而是成为你的一部分。你的星光,曾照亮吾之空无;此刻,吾愿以这残存的光与意义,成为你未来路途上……微不足道的一点星火。从此,你之“完整”,便是吾之……“圆满”。』

最后的话语,轻得如同叹息,融化在逐渐亮起的、代表新生的光芒之中。

拉斐尔感受到那最后的联系温柔地断开,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完整的生命力从他灵魂深处蓬勃而生。那不仅仅是被修复的肉体,更是被补全的存在意义。他不再是容器,不再是残骸,他是伊利亚斯,一个终于被爱与牺牲、被过去与未来共同重塑的、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