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聚义厅。
当宿元景带着这份分量远超前次的诏书,以及徽宗那“裂土封侯”的空口许诺再次来到梁山时,气氛依旧凝重,但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审视。
圣旨宣读完毕。
这一次,“镇东大将军”、“山东东路宣抚使”、“开府仪同三司”、“总制一路军民政务”的名头,听起来确实像模像样,几乎满足了朱瞻基第一个关于“名分”和部分“实权”的要求。
对头领的实职封赏也列了个大概清单。
宿元景说完,不待朱瞻基表态,便急切地抛出了核心目的。
“天王…不,镇东大将军!陛下殷殷期盼,东南黎民倒悬待救!方腊逆贼祸乱江南,荼毒生灵,实乃人神共愤!恳请大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念,速发天兵,南下平叛!陛下有言,待将军凯旋,定当论功行赏,不吝…裂土封侯之赏!”
他将“裂土封侯”四个字咬得很重,试图以此打动朱瞻基。
厅内众头领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朱瞻基身上。
宋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为这“宣抚使”的实权名位心动,又为南下征战的凶险忧惧。
朱瞻基手指依旧轻轻敲击着,崭新的紫檀木扶手,脸上没有任何惊喜或激动,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下了宿元景话语中刻意营造的急切。
“宿大人,朝廷的诚意,本王看到了几分。这‘镇东大将军’、‘山东东路宣抚使’的名头,本王收下了。”
宿元景心中一松,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
朱瞻基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但是,宿大人,还有陈侍郎(此次同来的礼部侍郎陈宗善),你们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你们今日带来的这些名位、官职,是什么?是招安的条件!是朝廷承认我梁山兄弟身份地位、保我山东基业的代价!这是你我双方之前谈判的成果,或者说,是朝廷对我梁山实力和态度的…回应!”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剿平方腊,是什么?那是另一码事!那是替朝廷打仗,是流血牺牲,是拿我梁山兄弟的性命去填你们朝廷的窟窿!这是平叛之功,是开疆拓土之勋!岂能与我等应得的招安条件混为一谈?”
宿元景和陈宗善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朱瞻基把“招安待遇”和“平叛报酬”分得清清楚楚!
“所以,”朱瞻基的声音斩钉截铁,“想让我梁山出兵江南,可以。但这需要新的条件!新的价码!”
“招安的条件,是保我山东基业,名正言顺。平叛的报酬,则关乎江南的未来!”
他的目光投向南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烽火连天的富庶之地。
“本王出兵,替朝廷剿灭方腊,收复江南失地。事成之后,江南诸路之地,需仿山东之例!
钱粮赋税,本王自会按例上缴朝廷,一分不少。但此地之治理、官员任免、防务军务…皆由本王委派,朝廷不得插手!简而言之,江南,以后归我镇东大将军府节制!”
“嘶……”
聚义厅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连吴用、卢俊义这等人物,也被朱瞻基这“狮子大开口”的胃口惊住了。
这是要把整个江南变成梁山的后花园!
宋江更是目瞪口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天王这哪里是招安?
这分明是要鲸吞半壁江山!
宿元景和陈宗善更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割让整个江南?
这比裂土封王还要彻底!朝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
“荒…荒谬!”
陈宗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朱瞻基。
“武…镇东大将军!江南乃朝廷财赋根本,王化之地!岂可…岂可如同藩镇私产?此等条件,断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