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温乐瑜是被鸡叫吵醒的。不是村口老王家那只芦花鸡，是贴在窗纸上的手影——林俏正用手指比划着鸡的样子，嘴里“咯咯”地学，声音压得低，却还是钻过窗缝挠她的耳朵。
“别闹，”温乐瑜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声音瓮瓮的，“再睡会儿……”
“睡啥睡！”林俏的声音忽然拔高，接着“哗啦”一声，窗帘被掀开，晨光像泼进来的金粉，直晃眼睛。“快起来看，你家那位把院子扫得能照见人影了，再看看我家这个——”她扭头冲东厢房喊，“陆野！你要是再敢赖床，我掀你被窝了！”
温乐瑜揉着眼睛坐起来，果然看见陆峥在院里扫地，军绿色的褂子被露水打湿了一小块，扫帚柄被他握得发亮。听见动静，他抬头望过来，眼神撞进她眼里，像把淬了晨露的刀，刚硬里裹着点软，“醒了？粥在灶上温着，加了红枣。”
她披了件外衣走出屋，脚刚沾地，就见东厢房“哐当”一声，陆野抱着被子滚到了地上，林俏正叉着腰站在旁边，手里还攥着他的鞋。“给你三秒钟，穿好！”林俏的大嗓门震得窗棂都颤，“昨天是谁说要去镇上给我买牛皮糖的？再磨蹭供销社都关门了！”
陆峥把扫到一半的落叶堆成小丘，走过来替温乐瑜拢了拢外衣领口：“风大，别着凉。”他指尖擦过她脖颈，有点糙，却烫得她耳朵尖发红。“娘说让去镇上扯布，给你做件新袄。”
“真的？”温乐瑜眼睛亮了，她从穿书过来就没穿过新衣服，身上这件还是原主打满补丁的旧褂子。
“骗你干啥。”陆峥弯腰拿起靠在墙根的扁担，“我挑着你去？”
“不用不用！”她赶紧摆手，想起书里写的，原主就是因为体弱，被陆家娘嫌弃“连路都走不动”，最后在寒冬里咳得直不起腰。她不想那样。
可刚走两步，脚踝就传来一阵疼——昨天去后山采野菜崴了下，被陆峥发现时，他二话不说就蹲下来，背着她走了三里地。
“上来。”陆峥忽然蹲在她面前，宽宽的肩膀绷得直，“别逞能。”
温乐瑜犹豫着趴上去，闻见他身上的皂角味混着点汗香，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路过的二婶笑着打趣：“陆峥这是把媳妇当眼珠子疼呢！”他也不笑，只稳稳地走着，脚步比平时还慢了些。
到了镇上，供销社的玻璃柜台擦得锃亮，温乐瑜趴在陆峥背上，看见柜台里挂着块水红色的细棉布，像夕阳落在水里的样子。“想要那个？”陆峥的声音从胸腔传来，震得她耳朵发麻。
她点点头，看见林俏正拽着陆野往糖果柜走，“就要那个最大的牛皮糖！”陆野哀嚎：“祖宗，那得用我半个月工分！”却还是乖乖掏钱，手指在柜台上敲得“哒哒”响，眼睛却瞟着林俏，藏不住的笑。
陆峥把温乐瑜放下时，特意找了个小马扎让她坐着。他去扯布，售货员阿姨笑着说：“这布好，做件夹袄，衬得姑娘白白嫩嫩的。”陆峥嗯了一声，眼神却往温乐瑜这边飘，像在确认她喜不喜欢。
林俏叼着块牛皮糖凑过来，含糊不清地说：“你家陆峥可以啊，我说要扯块黑布做灯笼裤，他直接说‘你穿红的好看’——哎哟！”陆野在她背后戳了戳，“别乱说！”林俏回头就给他一拳，“戳我干啥？我说错了？上次是谁看见红绸子就走不动道，非要给我做个腰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