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残卷的末尾,却用极小的字,标注了一句看似不经意的注脚:
\"……其伴生之石粉,色灰白,触手冰凉,毫无灵气。然,若以烈酒浸之,取其沉淀之物,调入油膏,可除金疮痈肿之热毒,有奇效……\"
除热毒……
陈平的心,豁然开朗。
那石粉既能中和人体的\"火毒\",自然也能中和锻炉中的\"火气\"!其性至阴,又能吸纳月华,自然也能赋予金属几分\"阴柔\"之性!
这所谓的\"寒星铁砂\",十有八九,便是那月光石的伴生矿粉,只是被某个识货之人,换了个更\"仙气\"的名字罢了。
\"寒星铁砂……\"陈平缓缓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老朽倒是未曾听过。不过……\"
他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旧事。
\"老朽年轻时,在家乡曾听一位走方的老铃医说过一个偏方。\"他端起酒碗,呷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说是有些铁匠铺,为了省钱,会去河滩边,捡那种被水冲刷了千百年的'河心石'。那种石头,灰白色,入手冰凉,夜里头,还会微微发点亮光。\"
铁老三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老铃医说,把那石头砸碎了,碾成最细的粉末。用最烈的烧刀子,浸它个三天三夜。等酒都挥发干了,把底下沉淀的那层灰扑扑的石粉刮下来。\"
\"打铁的时候,捏上一小撮,撒进炉子里。炼出来的铁器,虽说还是凡铁,却不容易卷刃,柔韧得很。\"
陈平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低头看着碗中浑浊的酒液,仿佛真的只是在分享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凡俗\"土方子\"。
铁老三愣住了。
他看着陈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怀疑。
河心石?烧刀子?
这……这简直是……胡闹!
可不知为何,当他的目光触及陈平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时,所有的质疑,又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眼前这个老头子,太邪门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股子凡俗的、不值一提的\"土气\"。可偏偏,就是这些\"土气\"的东西,却一次又一次地,解决了自己这个炼气修士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我,试试。\"
半晌,铁老三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猛地站起身,将碗中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转身便走,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这老头子身上的\"邪气\"给传染了。
陈平没有留他。
他只是将铁老三剩下的那半葫芦酒,缓缓倒入了自己的碗中。
酒很劣,入口辛辣,直冲喉咙。
可他的心里,却很平静。
他知道,自己刚刚又一次,用凡俗的\"沙砾\",为这位邻居,也为自己,铺下了一段通往\"点石成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