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喧嚣渐渐平息,但靖虏伯、太子太保、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王小伟的府邸前,却是车马如龙,门槛几乎被前来拜谒、投靠、打探消息的各色人等踏破。
王小伟谢绝了绝大多数应酬,在受爵翌日,便换上一身利落的劲装,只带了寥寥数名原杀虏队出身的亲卫,策马直奔位于皇城西侧的中军都督府。
都督府衙门气象森严,门前石狮屹立,但细看之下,门楣漆色略显斑驳,守门军士虽然盔明甲亮,眼神中却缺乏真正精锐的锐气,反而带着一丝打量和审度。
新任左都督到来的消息早已传开。当王小伟踏入那高大却略显空旷的大堂时,以右都督李国祯(勋贵代表,掌印,但平时不大管事)为首,一众都督同知、佥事、经历、都事等官员早已按品级肃立等候。
“恭迎王左都督!”众人齐声行礼,声音洪亮,但眼神各异。有好奇,有敬畏,有谄媚,也有隐藏在恭敬下的不服与轻视。王小伟太年轻了,崛起的速度太快,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诸位同僚不必多礼。”王小伟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开门见山,“本督蒙圣上信重,委以整顿京营、协理戎政之重任。今日第一事,便是要彻底厘清京营现状。刘都事!”
“卑职在!”一个中年文官连忙出列。
“即刻调取京营最新员额、粮饷、军械、马匹账簿,送至签押房。要最实的底册,不是应付上官的虚账。”
“这……”刘都事面露难色,看向右都督李国祯。
李国祯干咳一声,笑道:“王都督新官上任,锐意进取,自是好事。只是这京营事务繁杂,账簿如山,非一日可理清。不如先……”
王小伟直接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李都督,陛下要的是京营能战之兵,不是糊涂账。今日起,所有账簿封存,本督要亲自带人核对。三日之内,本督要看到所有真实数据。”
他根本不给这些老油条拖延塞责的机会。现代军队管理的核心之一就是数据清晰,他深知这一点。
李国祯脸色微变,其余官员也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年轻都督如此强硬直接。
“第二,”王小伟继续道,“传令京营各营参将、游击、守备等所有千总以上军官,明日辰时正,于校场点将台集合,本督要亲自点验兵马,校阅武备。缺席、迟到者,军法从事!”
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冷峻,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堂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一位都督佥事忍不住出列,阴阳怪气道:“王都督,京营惯例,点验兵马需提前数日行文准备,仓促之间,恐……”
“恐什么?”王小伟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他,“恐底下那些吃空饷、役兵为奴的勾当来不及遮掩吗?”
那佥事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直流:“都督……都督何出此言?下官……下官绝无此意!”
“有无此意,明日校场便知。”王小伟冷冷道,“本督奉旨整军,眼里揉不得沙子。诸位若想安稳致仕,最好管好自己,也管好手下的人。散了吧!”
一场简短的就职会议,在压抑和震惊中结束。众官员心思各异地散去,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左都督,是要动真格的了,京营的天,要变了。
接下来一整天,王小伟都泡在签押房里,带着几名精于算学的幕僚和亲卫,疯狂地核对账簿。厚厚的账册与他之前暗中调查的情况以及孙传庭提供的部分信息相互印证,触目惊心的漏洞不断被翻出:空额超过四成!军械账面数与实有数差距巨大!粮饷发放记录混乱不清,克扣痕迹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