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急忙上前,将木盒接过,呈到天子面前。天子仔细翻阅着战报和书信,随后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有力:“端木将军所呈证据确凿,足以证明其清白。方才御史所弹劾之罪,纯属污蔑。”
那名御史闻言,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郑士元脸色也极为难看。
天子目光落在郑士元身上,语气淡淡道:“郑尚书,如今你可有什么话说?”
郑士元心中一紧,急忙躬身道:“陛下,臣……臣也是被那御史蒙蔽,一时失察,还望陛下恕罪。”
天子冷哼一声,“身为尚书,不辨是非,轻信谣言,朕今日暂且记下你这过错,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郑士元额头冷汗直冒,连忙称是。天子又看向那名御史,冷声道:“御史台乃监察百官之地,你却滥用职权,污蔑忠良,实乃大罪。来人,将这御史革去官职,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两名侍卫上前,将那名御史拖了下去。那御史面色惨白,口中不停求饶,却仍是被拉了下去。
经御史一事,殿内气氛愈发凝重,众臣皆屏息凝神,不敢妄动。
天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殿内众臣,最后又落在端木珩身上,意味深长道:“端木爱卿,你可还有何事要奏?”
端木珩目光微闪,他深知,此刻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他再次躬身,声音却陡然转厉:“陛下,臣今日,也要参几个人!”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众臣皆是一凛,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端木珩。只见他面目沉凝,一字一顿道:“首先,臣要参吏部尚书郑士元!郑尚书执掌吏部,却任人唯亲,其门生故旧遍布诏狱。阮云归在重兵看守下暴毙,郑尚书难辞其咎!”
郑士元脸色骤变,正要反驳,却听端木珩已继续道:“其二,臣要参武安王萧煜,武安王萧煜身为宗室亲王,却胁迫命妇,意图构陷朝廷重臣。此事,臣妻可当面作证。”
“其三,”端木珩声音愈发冷冽,“臣要参郑尚书与武安王二人勾结太医院,在先皇药食中做手脚,更在八年前先帝病重期间,暗中阻挠臣彻查宗室圈地案!”
端木珩的话语,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殿内炸响。
整个太极殿顿时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文官队列中,有一个人的面容随着他的话语本苍白的面色骤然变得灰白。
而郑士元也终于按捺不住,出列怒斥道:”信口雌黄,端木珩!你无凭无据,竟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污蔑本官!”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就在这时,李岩适时出列,接口道:“陛下,阮云归暴毙一案,其手法、其时机,与八年前先帝欲彻查宗室圈地却因故中断一案,乃至阮云归生前所指控先皇末年石太傅被构陷一案,颇有相似之处!臣恳请陛下,准予三案并审,彻查其间关联,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并案审理”四字一出,满殿皆惊。
“李岩!你放肆!”郑士元须发皆张,厉声喝道,“先帝、先皇年间旧案,岂容你妄加评议!此乃大不敬!”
“郑尚书何必激动?”端木珩冷声道,“若心中无鬼,又何惧真相大白于天下?陛下,臣附议李将军所奏!唯有并案彻查,方能厘清脉络,揪出多年来隐藏在朝堂深处的蠹虫!”
“陛下!不可啊!”
“陛下,臣以为端木将军所言有理!”
“旧案重提,恐引朝局动荡啊!”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两派,争吵不休。支持端木珩和李岩的官员与郑家、武安王派系的官员激烈辩论,场面几乎失控。
龙椅之上,萧昊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纷争,直到声音渐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准奏。”
简单的两个字,让郑士元顿时面如死灰,让端木珩和李岩精神一振。
萧昊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着端木珩、李岩,即日起并案审理阮云归暴毙、先帝年间圈地案中断、先皇末年石砚之案三案。”他语气顿了顿,随即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凡有涉案者,无论品级,一经查实,严惩不贷!朕,要一个水落石出。”
“臣,领旨!”端木珩与李岩同时躬身,声音铿锵。
“退朝!”随着天子一声令下,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太极殿。汉白玉阶前,端木珩与李岩并肩而行。
“并案之旨已下,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了。”李岩声音极低,目光扫过不远处正被几名官员围住、面色铁青的郑士元。
端木珩神色冷峻:“雷霆将至,就看他们如何接招。诏狱那边,还需李将军多费心,看紧那些人证,谨防‘意外’。”
“放心。”李岩颔首,随即又略带忧色道:“只是……上官家那边,你当如何处置?”他意有所指端木珩今日在朝堂虽并未点破上官泰,但并案一旦深入,上官泰当年所为必将无所遁形。
端木珩眼神微暗,脑海中闪过妻子昨夜决绝而又苍白的脸。
“自有法度,”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言罢,不再多留,对着李岩微一拱手,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宫外走去。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洛阳城,却照不进某些人心底的阴霾。一场更为激烈的较量,终将随着今日的并案旨意,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