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羊角灯将太尉的身影拉得极长。他正在批阅文书,紫檀案头搁着那副收缴的玄铁铠甲,护心镜擦得雪亮。
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端木桓头也不抬,朱笔在奏折上勾出一道凌厉红痕。
上官徽将食盒轻放在案几边缘,忽然提起裙摆跪了下去,她额头抵在冰冷青砖上:“父亲,将军伤病已愈,恳请父亲准他回去理事。”
端木桓握着朱笔的手一顿,终于抬眼,青葱胡须下的唇角似笑非笑,“你想为他求情?”
“父亲明鉴,”上官徽直起腰身,抬眸直视这位曾经叱咤沙场的老将,“一切皆因儿媳而起,父亲要罚,便罚儿媳,将军......是无辜的。”
“无辜?”朱笔“砰”的一声被掷在砚台上,端木桓突然冷笑,“堂堂镇北将军,在冬狩这等要事当前,为了儿女私情损及自身,何谈无辜?”
“终归到底,将军是因儿媳才导致风寒入体,”上官徽再次伏首,额头贴着青砖的寒意直钻心底,“儿媳愿抄经百遍以作赎罪,只求父亲......宽恕他这一次。”
窗外传来巡夜更声,端木桓突然起身,玄色大袖带起一阵劲风,他猛地推开窗子,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案上文书哗啦啦翻动,其中一页露出明黄边角——赫然是皇帝朱批:着镇北将军病好后尽快复职。
起来吧!
端木桓望着窗外寂静的雪夜,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方才的凌厉气势也顿时消散了几分,“明日,自会有复职的诏书下来。”
上官徽心中一喜,连忙叩谢:“多谢父亲。”
端木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记住,端木家世代忠良,为君分忧,为国尽忠。珩儿身为镇北将军,更是责任重大。你身为他的妻子,当劝他勤勉尽责,勿要再为私情所累。”
上官徽垂首道:“儿媳谨记父亲教训。”
“去吧。”端木桓背转着身,摆了摆手。
“是,儿媳告退。”
门扉阖上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三更梆子声,上官徽脚步一顿,这才惊觉竟然已经子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