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甘州国相目睹此景,呼吸一滞,几乎难以置信。他虽身经百战,却从未遭遇如此战况。
他原想抢先发动投石机,奈何大周军队的器械远在射程之外。按常理,这般距离双方皆应无法触及,可大周的投石机不仅射程惊人,更精准得匪夷所思。
这彻底颠覆了甘州国相的认知——自古至今,何曾有过如此恐怖的投石机?
甘州城外,周军阵前。
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即便是最精锐的弓箭手,在这般距离也难以保证箭无虚发。
可城头的甘州国相药罗葛乌木却骇然发现——周军的弩箭竟如长了眼睛般,箭箭钉在守城器械的要害处!
若柴皓知晓这位国相心中所想,必会抚掌大笑:
药罗葛卿,此乃新世矣!
全赖陛下指点工匠改良机括,末将等愚钝,怎会想到投石机竟能精准如臂使指?韩世忠望着城头崩碎的守城弩,铁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碎石烟尘中,甘州守军乱作一团。那些曾令边军头疼的城防重器,此刻在改良投石机的轰击下竟如纸糊般脆弱。连久经沙场的周军将领都暗自心惊——他们也是头回见识这霹雳雷霆之威!
药罗葛乌木的震恐再自然不过。莫说敌国使相,便是韩世忠这等百战老将,初见改良投石机的威力时,掌心也沁出层冷汗。
韩卿,这是新世了!柴皓玄甲映着烽火,剑鞘轻叩投石机基座,大周不仅要甲兵之利冠绝寰宇,更要让匠造之术永领 !
飞石掠过苍穹,在城楼炸开绚烂火花。天子的话语混着机括轰鸣声传来:技术强则兵甲强,杀敌如割韭而自损不过毫毛。待还朝后,凡 改良有功者——
碎石雨落中,将士们眼睛亮得吓人。他们隐约触摸到个崭新时代:当工艺革新化作战场优势时,大周铁骑将永远踏在四海最前沿!
凭借这样的根基,无论后世风云如何变幻,即便江山不再属于大周,中原百姓与华夏儿女也必将傲立于世界之巅!
再也不会重演落后挨打的屈辱历史!
......
就在柴皓思绪翻涌之际,震天的战鼓声中,大周前军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柴皓举目远眺,只见甘州城头的防御工事已被大周投石机尽数摧毁。那些年迈体衰的守军,在投石机的猛烈攻势下根本无力招架,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块巨石更是直接将甘州城门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杨再兴率领五千轻骑兵如疾风般冲入城内。而此时,大军攻城的第一通战鼓尚未停歇——这意味着大周仅用不到半个时辰,便一举攻陷甘州!
国相大人,守不住了!城门已破!
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将满脸血污冲上城头,向甘州国相药罗葛乌木急报,周军铁骑锐不可当,我们的勇士年迈力衰,实在难以抵挡!
这位看似六旬的老将实际不过四十余岁,西北风沙与游牧生涯早已磨蚀了他的容颜。即便如此,他仍是留守甘州回鹘军中最年轻的将领——其余守军不是年过半百,便是已近古稀。所有精壮战士都随甘州可汗撤离了。
面对当世无敌的大周铁骑,这群白发苍苍的老兵如何能敌?
药罗葛乌木伫立城头,望着城内外的战况,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怅惘。良久,这位老国相缓缓开口:莫说你们如今垂垂老矣,即便退回三四十载的壮年时光,也绝非大周军队的对手。
此刻攻城的,是古往今来天下最强的军队;统领他们的,则是这世间最强大的 。当年我们从大唐白发守军手中夺取甘州时,足足围城数月。那些唐军将士正如今日的我们,尽是拄着陌刀死战不退的白发老兵......
老国相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又看见了二百年前那场血与火的轮回。
那一战,我甘州回鹘的雄兵折损殆尽,才攻下这座残破的甘州城。
城破之时,城内唐军能站立的不足十人,且都是须发皆白的老卒。
当年我族二十万勇士围攻数月,才从数千唐军老卒手中夺得此城。
如今城中虽有两三万老兵驻守,却连一通战鼓的时间都没撑住,就被大周铁骑攻破。
这不是将士们的过错,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大周军力太过强横。所幸大周军队比可汗晚到一日,若能及时撤离,我族或许还能退守高昌。
说完这些,甘州国相最后望了一眼城池,张开双臂从城头跃下。
此刻的他如飞鸟般轻盈,终于卸下了肩头重担,再不用为部族的未来忧心。
随着国相殉城,残存的回鹘老兵纷纷效仿,如同二百年前那些守城的唐军老卒。
历史仿佛在此刻完成了轮回。
大风!
大风!
大风!
雄壮的号子声响彻城头,杨再兴纵马跃上城墙,长枪如刀劈落,回鹘旗帜应声而断。
绣金周字大旗在城头猎猎招展,为这座汉家故城重新披上荣光。
恭贺陛下收复甘州!宗泽在天子旌旗下朗声道,此城隔绝中原三百载,今得重归汉土。陛下雄才伟略,堪称三百年来第一人!
韩世忠抚须笑道:宗大人所言极是。自唐室衰微,吐蕃占据河西以来,甘州确已失落近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