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微弱却尖锐的啼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将周临澈从沉沦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他脑中那些蛊惑的低语、暴戾的念头,在这一刻被尽数驱散,只剩下对妻儿安危的极致恐惧。
他撞开内院的门,冲进房间。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产婆和侍女们慌乱地忙碌着,盆中的热水染着刺目的红。沈莲岫躺在床榻上,已然力竭昏迷,脸色白得如同初雪,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而产婆手中,正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极其瘦小、皮肤皱红、如同小猫般的婴儿。孩子太小了,哭声也细弱得可怜,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莲岫!孩子!”周临澈扑到床边,声音颤抖,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都督……”产婆声音发颤,“世子妃……是突然血崩早产,万幸……万幸母子暂时平安。只是……只是小公子太过孱弱,怕是……”
周临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接过那个轻得几乎没有分量的孩子,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后怕涌上心头。差一点……差一点他就铸成大错,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们!”周临澈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立刻下令,“去请张太医!不,把太医院所有擅长妇科和小儿的太医都给本都督请来!快去!”
英国公府世子早产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京城。各方反应不一,有幸灾乐祸者,有冷眼旁观者,亦有真心担忧者。
皇帝的反应最快,不仅立刻派来了整个太医院的精英,更是又赏赐下无数珍稀药材,甚至将一位据说精通小儿疑难杂症的退隐老太医都请出了山。表面功夫,做得无可挑剔。
靖安侯夫人闻讯第一时间赶来,看到那襁褓中瘦弱得可怜的孩子和昏迷不醒的沈莲岫,当场就落了泪,亲自留在府中帮忙照料。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某些阴暗的流言也开始悄然转变风向,从“妖胎祸国”隐隐转向了“先天不足,恐难养活”,其恶毒之意,并未减少分毫。
周临澈此刻已无暇他顾。他守在沈莲岫床边,又时刻关注着偏殿里被太医们团团围住的孩子。沈莲岫一直未醒,太医说她元气大伤,心神耗竭,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皆是未知之数。而孩子的情况更是危急,几次呼吸骤停,全靠太医以金针和珍贵药物强行吊住一口气。
每一次孩子的气息变得微弱,周临澈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缕邪气便会不安地躁动,仿佛在嘲弄他的无能,诱惑他再次寻求那禁忌的力量。但他死死守住了心神,将那蛊惑的声音狠狠压下。他不能……绝不能再被其影响!
三天三夜,周临澈几乎未曾合眼。沈莲岫依旧昏迷,孩子的状况时好时坏,始终在鬼门关前徘徊。
第四日清晨,一直昏迷的沈莲岫,手指忽然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的周临澈立刻察觉,俯身轻声呼唤:“莲岫?莲岫?”
沈莲岫的眼睫颤动良久,才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她的眼神 itially 涣散无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凝聚,落在周临澈布满血丝、憔悴不堪的脸上。
“孩子……”她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周临澈心中一痛,连忙道:“孩子没事,很好,你别担心,好好休息。”他不敢告诉她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