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衙的大堂,难得在非升堂时间聚拢了这么多人。气氛并非破案的喜悦,而是一种混杂着困惑、震惊与隐隐不安的凝重。
堂下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汉子,衣衫褴褛,眼神惶恐,正是昨夜被郑龙带队,在试图对另一户小姐行窃(未遂)时当场抓获的“采花贼”。据抓捕的捕快说,此人身手一般,挣扎几下便被制服,还在其临时落脚的破屋里搜出了几枚尚未送出的银制蝴蝶。
消息传开,县衙内外不少人松了口气,尤其是王老五之流,已然开始吹嘘办案神速,准备结案陈词。
然而,这短暂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
吴文带着两个捕快,押送着一副用白布覆盖的担架,步履沉重地走进大堂。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随之弥漫开来,冲散了原本还算清新的空气。
“头儿,”吴文面色苍白,声音带着压抑的波澜,“按照惯例搜查其落脚点,在屋后废弃的菜窖里……发现了这个。”
白布掀开一角,露出一具已经有些腐烂的男性尸体。尸体面部受损严重,但依稀可辨容貌。吴文将一幅根据之前走访拼凑出的“银手张”画像展开,放在尸体旁。
尽管面容有损,但那眉骨轮廓、下颌线条,尤其是右手手指上因长期持握工具而形成的特定老茧和轻微变形,都与画像及邻里的描述高度吻合。
大堂内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那个被抓的“采花贼”吓得浑身筛糠,连连磕头:“官爷!官爷明鉴啊!小的……小的只是贪图钱财,有人……有人给了小的一笔钱,还有这些银蝴蝶,让小的冒充‘采花贼’去吓唬几家小姐,留下这蝴蝶就行……小的真没杀人!更不知道这地窖里有死人啊!”
王老五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这……这搞什么名堂?采花贼抓到了,怎么又冒出个真死人?还是那个银匠?”
郑龙抱着膀子,眉头拧成了疙瘩,瓮声瓮气道:“妈的,越来越邪性了!这银手张死了得有些日子了吧?那之前用他手艺做的银蝶犯案的,又是谁?”
一直沉默观察的林小乙,此刻缓缓走上前。他无视了那具尸体散发的异味,目光锐利如刀,在跪着的假贼、银手张的尸体、以及那几枚作为证物的银蝶之间来回扫视。
“头儿,”林小乙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此案,并非采花风流案,也非简单的冒名顶替。”
他走到那假贼面前,沉声问道:“给你银蝶和钱财的人,是何模样?如何与你联系?”
假贼哭丧着脸:“是……是个蒙着脸的人,声音也哑哑的,看不清长相。就在城隍庙后墙根塞了银子和东西,还有一张纸条,写着要小的去哪几家,怎么做……之后就再没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