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颜色和质地…与木楔子上的污渍极其相似!是迷香使用时洒落的粉末?
林小乙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物证!
但他不能直接指出来。他需要再次创造一个“偶然”。
他假装被旁边衙役搜查的动作挤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歪,手“慌乱”地向前一扶,正好按在那一堆散落的书稿上!
“哎呀!”林小乙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差点扑倒在书案上,顿时将那些整齐的手稿弄得一团糟,连带着那个紫檀木盒也被碰得晃动了一下,盒盖“啪”一声合上了。
“放肆!”李瑾脸色终于一变,上前一步,声音带上了怒意。书稿如同文人的脸面,被如此粗暴对待,他无法再保持完全的平静。
“对不起!对不起!李公子!小的该死!小的没站稳!”林小乙手忙脚乱地道歉,慌忙去收拾那些被他弄乱的手稿,动作笨拙又慌张。
在收拾的过程中,他的袖子“不经意”地扫过书案角落,正好将那几粒淡黄色的粉末拂落在地,同时,他拿起那个紫檀木盒,像是要检查是否被碰坏,手指“无意”地摩挲过盒盖边缘,然后猛地缩回手,放在鼻下嗅了嗅,脸上露出极其细微的、一闪而过的疑惑表情。
他这个动作幅度很小,且被收拾乱稿的慌乱所掩盖。
但一直紧紧盯着他和李瑾的赵雄,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嗅手指的那个细微动作,以及李瑾瞬间变化的脸色!
赵雄猛地一步上前,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小乙刚才摩挲过的盒盖,又看向地上那几粒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最后盯向李瑾:“李公子,这盒中是何物?”
李瑾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迅速镇定下来:“不过是些私人印章玩物罢了。”
“哦?”赵雄伸手,拿起那个紫檀木盒。李瑾下意识地想阻拦,但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
赵雄打开盒盖,里面果然是一些印章和玉佩。但他仔细看去,发现盒底的内衬丝绸上,也沾着一些同样的淡黄色粉末!而且盒内那股甜腻的气味,虽然很淡,却比外面更明显一些!
“这是什么?”赵雄用手指沾起一点粉末,冷声问道。
李瑾强作镇定:“或许是…或许是熏香留下的残末吧?学生近日偶感风寒,用了些药香…”
“药香?”赵雄冷笑一声,将手指凑近鼻尖,仔细嗅了嗅。那甜腻刺鼻的气味,与之前木楔子上的残留、与吴文描述的“三步倒”迷香特征高度吻合!
“李公子用的药香,倒是特别。”赵雄的声音陡然转厉,“与盗窃案中发现的下三滥迷香,气味一般无二!你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郑龙和衙役们立刻警惕地看向李瑾。吴文也快步上前,查看那粉末。
李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但他仍咬牙坚持:“学生不知什么迷香!赵捕头休要血口喷人!或许…或许是下人打扫时不慎沾染的污秽之物!”
“污秽之物?”赵雄步步紧逼,“恰好出现在窃案现场?恰好与你有关?李瑾!陈秀已然招供!你派去监视陈秀、窥探衙门的人也已落网!你还要狡辩到几时?!”
听到“陈秀招供”、“监视的人落网”,李瑾终于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身体晃了一晃,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显然没料到,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败露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逆转!
赵雄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厉声道:“李瑾!你身为廪生,不思进取,竟行此鸡鸣狗盗之事,盗窃同窗心血,意图不轨,败坏科举纲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说?!”
李瑾踉跄后退一步,后背撞在书架上,发出沉闷一响。他俊朗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惨白和慌乱,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最终的心理防线,在铁证和突如其来的败露面前,轰然倒塌。
赵雄一挥手,声音冰冷:“拿下!”
郑龙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扭住李瑾的胳膊,将锁链套了上去。
“我儿!”李员外闻声冲进来,看到儿子被锁拿,顿时老泪纵横,想要上前,却被衙役拦住。
李瑾被押着向外走,经过赵雄身边时,他猛地抬头,目光却越过赵雄,死死盯住了那个刚刚“不小心”弄乱书稿、此刻又缩到角落低着头的林小乙。
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不甘和一丝深深的困惑。
他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精心设计的局面,是如何被这个毫不起眼、看起来蠢笨怯懦的小捕快,用一连串的“意外”和“巧合”,彻底摧毁的。
林小乙感受到那毒蛇般的目光,将头垂得更低,仿佛害怕极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书房里的对峙,真正的胜负,早已在那些看似无心的“意外”中,尘埃落定。
真正的“窃书贼”,终于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