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书房里的对峙(1 / 2)

李县令听闻案涉本县有才名的廪生李瑾,果然大为震惊,且颇为踌躇。毕竟李家家境殷实,在地方上颇有声望,若无铁证而动其子,恐惹非议。

但赵雄呈上的证据链已然相当完整:陈秀的指认与口供、被捕凶汉的初步画押(虽然后者极度不配合,但抵赖不过事实)、起获的赃物、当铺掌柜的证词。尤其是作案动机——为了打击科举对手,这性质极其恶劣。

最终,李县令一拍惊堂木,下了决心:“功名岂容玷污!科举乃国之大事!赵捕头,本官予你手令,即刻带人前往李宅,传唤李瑾到堂问话!若遇抵抗,可强行拘拿!但切记,未定罪前,勿要失了体统!”

“卑职明白!”赵雄要的就是这道手令。有了县令的支持,他便能放手施为。

他立刻点齐人手,包括郑龙、吴文,以及…又被点名必须跟随的林小乙。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城东李宅。

李宅高墙大院,朱门铜环,气派非凡。门房见官差到来,且气势汹汹,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传。

不多时,李员外亲自迎了出来,面色不豫:“赵捕头?如此兴师动众,来我府上所为何事?”他目光扫过一众衙役,带着乡绅特有的矜持与不满。

赵雄不卑不亢,出示县令手令:“李员外,奉命行事,请贵府公子李瑾,随我等回衙门问话。”

“问话?”李员外眉头紧锁,“我儿一向闭门苦读,安分守己,不知犯了何事,劳动赵捕头亲自来‘请’?”

“事关近日城内多起书生典籍失窃案,需请李公子前往协助调查。”赵雄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李员外脸色微变,显然也听闻过窃书案的风声,但他绝不相信自己儿子会与此事有关,当即愠怒道:“荒谬!我儿怎会与窃案有关?定是有人诬陷!赵捕头,办案须讲证据!”

“是否有关系,问过便知。证据,衙门里自有分说。”赵雄态度强硬,“还请李公子出来一见。否则,休怪赵某按令行事了。”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李家几个健硕家丁也聚拢过来,隐隐与衙役形成对峙。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院内传来:“父亲息怒,既是官府传唤,孩儿前去说明便是,清者自清。”

只见一人缓步走出,身穿月白儒衫,头戴方巾,面容俊朗,气质温文,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书卷气,正是李瑾。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坦然,仿佛真的只是去配合调查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与形容猥琐、惊慌失措的陈秀相比,李瑾的表现简直天壤之别。

赵雄目光微凝。此人不好对付。

“瑾儿!”李员外还想说什么。

李瑾微微摆手,示意父亲安心,然后对赵雄拱手道:“赵捕头,学生李瑾。不知具体所为何事,但既蒙传唤,自当配合。请容学生与家父交代几句,便随诸位前往衙门。”

“可以。”赵雄点头。

李瑾将李员外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几句。李员外脸上的怒色稍霁,点了点头,但眼神深处仍有一丝担忧。

“走吧,赵捕头。”李瑾走回来,神色依旧平静。

赵雄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道:“李公子,按程序,需对贵府书房进行一番查勘,还请行个方便。”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李瑾似乎早有预料,坦然道:“自无不可。书房在此院东厢,赵捕头请便。只是屋内多是书籍文稿,还请各位差大哥小心些,莫要损毁了。”

他表现得极其配合,甚至主动引路。

一行人来到李瑾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图书馆。四壁皆是从地到顶的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类典籍,不乏珍本善本。中间一张宽大花梨木书案,文房四宝俱全,案头还摊着几本写到一半的文章手稿,墨迹犹新。室内焚着淡淡的檀香,典雅整洁,与陈秀那破败穷酸的书房判若云泥。

吴文和郑龙带人开始仔细搜查。李瑾就安静地站在门口,面色如常,甚至还对翻动他书籍的衙役提醒了一句:“那套《昭明文选》是宋版,书页脆弱,还请轻些。”

他的镇定,让郑龙都有些嘀咕起来,搜查的动作也不由放轻了些。

赵雄没有动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书房,不放过任何细节。林小乙照旧缩在人群后面,但高逸的眼光已经快速扫描起来。

书籍浩瀚,但摆放极有章法,经史子集分区明确。书案整洁,手稿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显示出主人严谨的性情。空气中除了檀香,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熟悉的甜腻气息?

林小乙心里一动,这气味…与那木楔子上的迷香残留,以及张秀才书房里隐约的气味极其相似!虽然被檀香掩盖得几乎闻不出,但高逸敏锐的感官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和谐。

李瑾身上,或许也沾染了那迷香?或者,这书房里曾经存放过迷香?

吴文的搜查进行得很仔细,但并未发现那三本失窃的秘籍原本。这也在意料之中,赃物想必已被妥善隐藏或处理了。

搜查似乎一无所获。

李瑾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是一种掌控局面的自信。

就在这时,林小乙的目光被书案一角吸引。那里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盒盖虚掩着,里面似乎放着一些私人印章、玉佩等小物件。但吸引他的不是盒子本身,而是盒子旁边,散落着几粒极其细微的、淡黄色的粉末,若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