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哥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嘴唇哆嗦着,灰败得像块破布。
看向林阳的眼神不再是凶狠,而是彻骨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感觉站在自己跟前的林阳,真真正正就是一个披着人皮从深山老坟里爬出来的精怪!
“你……你不是人!你是山里钻出来的魔鬼!”他声音嘶哑干裂,带着绝望的颤音,“那五头驼鹿……你他娘的是故意的!”
“你早就发现了我们,故意放跑鹿,挖好了坑等我们往里跳!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啥要算计老子?!”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不甘和濒死的怨毒。
林阳闻言,脸上的讥诮更浓了,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刚哥浑浊的眼底。
“我是这山里的猎户,鼻子灵,眼睛也毒。对你们这种生面孔,不留十二分心眼,骨头渣子早让狼啃光了!”
“废话少说,省点力气吧,我这就下山喊人。是死是活,看你自个儿的造化。”
“这山里饿急眼的畜生可不止狼,耗子也能啃掉你二两肉。所以自求多福吧!”
他说完,利落地站起身,仿佛多看这群人一眼都嫌晦气。
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狼尸和哀嚎的走私犯,林阳心中快速盘算。
今天收获颇丰:一头猛虎,五头驼鹿,外加这三十多头狼。
那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小猎物,此刻已全然不入眼。
当务之急是尽快下山搬救兵。
虽说给这群人草草包扎了,但零下二三十度的酷寒,又是重伤失血。
躺在雪地里,不出五个小时,保管冻成硬邦邦的冰棍。
况且这满地狼尸,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凭空“变没”。
他辨明方向,身影几个起落,便如同融入林间的影子,消失在密林深处。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绝望的哀鸣在寒风中飘荡。
一个多小时后,林阳的身影出现在靠山屯村口,呼出的白气在凛冽的寒风中拉长,消散。
恰巧王憨子正抄着手,缩着脖子在自家院门口张望,冻得直跺脚,厚厚的棉鞋在雪地上踩出一片凌乱的印子。
“憨子!”林阳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山雨欲来的紧迫,“骑我自行车,用最快的速度去县里!找周亮,他应该在县大院。”
“要是扑空了,直接找周海明!告诉他们,我在老林子里留了记号,顺着我的脚印走!”
“逮住一伙搞走私的,伤了不少,可能跟老毛子那边有勾连!让他们赶紧带人上山,晚了就出人命了!”
他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信息都至关重要。
王憨子一听“走私”,“老毛子”,“人命”,憨厚的脸上顿时绷紧了,浓眉拧成一团。
他一句多余的话没问,重重点头,从喉咙里闷出一声:“中!阳哥你放心!”
他接过林阳递来的冰冷自行车钥匙,转身冲进院子,推出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翻身骑上。
两条穿着厚棉裤的粗壮腿铆足了劲猛蹬,车轮卷起一溜雪沫子,朝着县城方向在颠簸的村道上狂奔而去。
身影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
林阳看着憨子的背影消失在村道尽头,紧了紧棉袄领口,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手,再次折返进山。
人,不能真冻死。
这份人情,得做得恰到好处。
帮周亮,就是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