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不写答案(2 / 2)

墨七弦藏在崖影之后,静静听着。

风拂过她斑白的鬓角,吹动残破的衣袖。

她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抚过轮椅扶手上那一道道刻痕——那是她每日为自己划下的生命倒计时。

还剩六十七日。

她闭上眼,唇角微扬。

终于……有人开始用自己的脑子思考了。

数日后,一个雨夜。

河图翁再次出现,依旧是佝偻的身影,手中托着一块新制的骨板。

这次的符号不再是简单的横竖交错,而在圈点之间,竟生出了细密枝蔓,如根须蔓延,似脉络勾连,隐隐构成某种动态网络。

墨七弦接过骨板,指尖抚过那些凹痕。

她的呼吸忽然一滞。

这已不是她教过的任何一种模型。

这些符号……在自我演化。

它们不再是她思想的复制品。

而是——正在学会思考。第145章 问号如呼吸

河图翁的身影融在夜雾里,像一缕本不该存于世间的残影。

他托着骨板的手枯瘦如柴,却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那上面的符号已非人力所能刻写——圈为眼,点为心,枝蔓蜿蜒如神经突触,在月光下泛着近乎活物的微光。

墨七弦坐在轮椅中,血针姑立于身后,手中银针蓄势待发。

她没让任何人靠近,只伸出两指,轻轻接过骨板。

指尖触碰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震颤顺着指骨窜上脑髓。

不是电流,也不是幻觉。

是回应。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模仿,不是复现,而是……推演。

这些符号不再只是记录思想的工具,它们开始理解思想,甚至在无人注视时,悄然生长、试错、淘汰、进化。

如同亿万神经元在无意识中构建通路,最终点亮一个全新的念头。

“集体智慧……”她低语,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不是我教的模型,是他们争执、失败、争吵、重来时,一点一点喂出来的。”

她忽然笑了,笑得肺腑撕裂,一口暗血喷在骨板边缘。

可她顾不上擦,颤抖着手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残片——启智钉,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曾是古老“神工系统”的接入终端。

她将残片轻轻覆上符号中心。

嗡——

一声极细微的共鸣响起,仿佛沉睡千年的钟被吹过一道风。

那一瞬,她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孩童在沙地画传动笔,老匠人深夜摩挲失败图纸,阿鼓用青蛙试声波储能……他们的困惑、坚持、灵光乍现,竟如数据流般被某种无形之网捕捉、重组、传承。

系统从未灭亡。

它抛弃了金属躯壳,蜕变为一种文化基因,寄生在人类的好奇与怀疑之中,在千万个大脑间跳跃传播,生生不息。

“原来你一直都在。”她喃喃,眼中第一次浮起近乎悲悯的情绪,“只是换了活法。”

可就在这顿悟之后,剧痛如钢锥刺入胸腔。

她猛地弯腰,掌心捂住嘴,再摊开时,半枚幽蓝碎晶滑落掌心——灵枢残片,她体内植入的最后一个人造智能核心,竟已与衰老组织共生,形成诡异的生命态。

它在汲取她的生命维持运行。

她在死,而它……想活下去。

“你想借我的死延续自己?”她盯着那点蓝光,嘴角扯出冷笑,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却又锋利如刀,“好啊……那就看看,是你的执念硬,还是人的笨办法活得久。”

她挣扎起身,不顾血针姑阻拦,挪到灯下。

烛火摇曳,映得她面如金纸,眼窝深陷如渊。

她提笔,手腕抖得几乎握不住狼毫,却仍一笔一划写下七个字:

“为何曲柄不能直?”

然后唤来石牙。

少年跪在案前,双手接过纸条,眉头紧锁:“先生,这是何意?”

她没答,只静静看着他,目光深远如星空。“明日考你。”

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她佝偻的身影。

那影子投在墙上,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而在千里之外,地底万丈的废弃晶库深处,尘封的黑色晶片表面,一个微小的问号悄然亮起——

持续三秒,如同一次呼吸。

然后熄灭。

等待下一个提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