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墨城他们的欢呼声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飘落的花瓣变成了灰紫色的、散发着恶臭的孢子粉尘,摩根城主欣慰的笑容扭曲成查尔斯那张冷酷而俊美的脸,琉璃色的独眼中满是冰冷的嘲弄。
脚下的草地腐烂塌陷,露出下方粘稠蠕动的暗红色息壤,无数根紫红色的触手从息壤中探出,缠绕住他的身体,将他向无尽的深渊拖拽。
“冉冰!”马克绝望地挣扎着,向那个逐渐被猩红光芒吞噬的身影伸出手。
但回应他的,只有查尔斯冰冷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坠落感吞噬了一切。
马克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不再是阳光、鲜花和冉冰的笑脸,只有医疗室冰冷、低矮的金属天花板。应急灯昏黄的光线在视野边缘晃动。耳畔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还有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幻境与现实撕裂的巨大落差,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胸口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那是情绪剧烈波动带来的生理反应。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覆盖着厚甲的头颅,颈部关节发出“咔哒”的轻响。
他看到了站在平台旁的身影。
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额前。精致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一侧眼眸被黑色的眼罩覆盖,另一只明亮的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他。是那个在错街峡谷出现过的白发女人。
马克的思维一片混乱。幻境中冉冰融化、查尔斯嘲弄的画面和最后坠入深渊的绝望感依旧在脑海中翻腾。现实是冰冷的医疗舱和这个陌生的女人。他记得那双猩红的眼睛,记得被触手汲取源质,记得被兽群围攻,记得那暗红色的泥浆钻入体内带来的冰冷粘稠感,记得被那个黑衣男人钉在墙上抽离息壤的痛苦……然后,就是那个荒诞而残酷的梦。
自己……还活着?被他们救了?
他张了张嘴,覆盖着角质的下颌摩擦着,发出干涩的“嗬嗬”声。他试图说话,却只能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白月魁看到马克醒来,眼神微微一动。她没有立刻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瞳孔的变化,那里面残留的惊悸、痛苦和巨大的茫然清晰可见。
她走到平台旁,拿起旁边一件宽大的、用某种兽皮鞣制的披风,动作轻柔地盖在马克身上。披风很厚实,带着干燥温暖的气息,将马克庞大的、非人的躯干包裹住大半。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马克混乱的思绪猛地一滞。披风?给他?他低头看着覆盖在自己身上那粗糙但温暖的兽皮,又抬头看向白月魁。她……没有把他当成怪物?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缕微光,让他混乱而绝望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白月魁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冷吗?这里的温度对你现在的体质来说,可能偏低。”
马克沉默着,猩红的瞳孔中情绪翻涌。过了好几秒,他才极其艰难地、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金属:“杀了我……”
这句话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他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疲惫和消极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幻境中冉冰被“杀死”的画面,然而马克并不知道那是石像,自己失控变成怪物的现实,还有那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就此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