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蚀铁者涌了上来。它们喷吐的粘液仿佛雨点般落在防线上,一名士兵躲闪不及,被粘液溅射到手臂,厚重的防护服瞬间被蚀穿,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在几秒钟内就露出了白骨。
“医疗兵!”
混乱中,几只掠波者抓住了火力间隙,如同鬼魅般跃上了城墙!它们尖锐的骨爪和剃刀般的尾鳍瞬间造成了混乱。一名战士被骨爪直接刺穿了胸膛,另一名则被尾鳍扫过,半个脑袋连同头盔一起被削飞!
“妈的!跟它们拼了!” 王铁柱眼珠赤红,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把工兵铲,怒吼着冲向一只正在撕咬士兵尸体的掠波者。工兵铲带着风声,狠狠劈在掠波者的骨甲上,迸发出一串火星。旁边的士兵们也纷纷拔出军用匕首、刺刀,与这些突入防线的怪物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战斗短暂而血腥。最终,在付出又一条生命的代价后,突上城墙的几只掠波者被全部解决。但城下的威胁并未解除。蚀铁者们已经逼近到城墙脚下,开始用它们那腐蚀性的口器直接啃噬、软化钢铁基座!整段城墙都在微微震动,仿佛随时会崩塌。
“弹药!火箭弹还有没有?!” 王铁柱对着无线电嘶吼,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最后一发了!机枪子弹也快见底了!” 弹药手的回答带着绝望。
就在防线即将被突破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更加精准而高效的点射声从侧翼响起。只见赵刚亲自带着一支预备队赶到了!他们装备着基地库存中状态最好的步枪,射击纪律严明,专挑蚀铁者的关节和喷吐口等薄弱环节攻击,有效地延缓了它们的攻势。
“爆破组!用聚能炸药,炸掉城墙根的那些家伙!” 赵刚冷静地命令道。
几名抱着炸药包的战士冒着被腐蚀粘液击中的风险,匍匐前进到城墙边缘,将炸药精准投放到蚀铁者最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巨响,剧烈的爆炸将城墙根部的蚀铁者清空了一大片,暂时缓解了危机。
剩余的变异体在失去数量优势后,开始像是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浓烈的腥臭气味。
战斗结束了,但城墙上下,一片死寂。士兵们瘫坐在血泊和粘液之中,大口喘着气,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失去同伴的悲痛。王铁柱看着身边一具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又看了看正在指挥清理战场的赵刚,眼神复杂。他感激赵刚的及时支援,但指挥室内传来的风声,也让他对基地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防线上的惨烈,很快就反馈到了基地的每一个角落。
伤亡名单又变长了。资源消耗,尤其是宝贵的弹药和医疗用品,再次告急。后勤主管拿着几乎空白的库存清单,愁眉不展地找到林薇和赵刚。
“我们的5.8毫米步枪弹库存已经低于维持一次中等强度防御战的底线。12.7毫米重机枪弹更是所剩无几。火箭弹、炮弹几乎打空。燃油储备也仅够舰队维持最低限度的巡逻和紧急撤离之用。”主管的声音带着哭腔,“食物方面,合成营养膏还能维持两周,但新鲜蔬菜……几乎没有。伤员需要的抗生素、血浆、缝合线……全面短缺。”
补充这些物资,在末世意味着拿命去换。断锚湾的资源补给,主要依靠两种方式:一是组织搜寻队,冒险进入那些尚未被完全探索或未被变异体占据的旧时代城镇、军事设施废墟,如同在废墟中淘金,每一次都伴随着极高的伤亡率。二是与极少数通过无线电建立联系,距离遥远且互信脆弱的其他幸存者据点,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但这同样充满不确定性和风险。
赵刚的态度更加坚决:“我们必须立刻组织一次大规模军事搜寻行动,目标锁定在七十公里外那个废弃的区域军火库!虽然情报显示那里可能有重兵把守的变异体巢穴,但这是我们获得足够军火补充的唯一快速途径!所有资源必须优先保障这次行动!”
林薇则反对这种孤注一掷的冒险:“那里太危险了!根据零碎的情报,那里盘踞的很可能不只是普通丧尸,而是我们称之为‘缝合怪’(注:由多种生物组织、甚至金属残片在病毒作用下强行融合而成的臃肿、力量型变异体,形态极不稳定)的更危险东西。我们现在兵力不足,伤员众多,贸然前往等于送死!我们应该先尝试与‘北礁’哨站联系,他们之前提到过有储备一些医疗物资,我们可以用龙宫外围采集到的一些低辐射纯净水结晶与他们交换……”
“交换?等待?”赵刚打断她,“林博士,锈海里的怪物会给我们时间等待吗?今天防线的惨状你看到了!没有子弹,我们拿什么保护你的科研项目,保护你那些‘未来的希望’?靠信念吗?”
争论再次不欢而散。
夜幕降临,断锚湾在能源配给制下,大部分区域陷入黑暗,只有关键哨塔和指挥中心还亮着灯。
林薇没有回自己的休息室,而是再次来到了“远航者”号的医疗舱外。她需要在这里寻找一丝慰藉和力量。
隔着观察窗,吴锋依旧安静地躺着,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牺牲与争吵都与他无关。他身边的仪器屏幕上,那非人的脑波韵律平稳如初。
然而,就在林薇感到身心俱疲,几乎要滑坐在地时,她注意到,窗台上那盆曾经绽放蓝色小花的变异苔藓,旁边不知何时,又悄然冒出了几颗细嫩的翠绿新芽。那绿色是如此鲜活,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周围灰暗、锈蚀的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这微不足道的变化,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林薇心中的阴霾。这似乎是一个无声的回答,一个来自生命本源的信号——即使是在最严酷的寒冬,生命也在寻找破土而出的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目光从吴锋身上,转向窗外那片被黑暗笼罩,但却孕育着未知与希望的锈海。
他们失去了李振邦,可能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失去吴锋,断锚湾内部分裂,外部威胁环伺,资源濒临枯竭……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看不到尽头。
但,她不能倒下。
她想起了李振邦最后的托付,想起了那些牺牲者眼中未曾熄灭的火光,想起了这盆苔藓顽强生发的绿意,也想起了龙宫深处那代表着旧文明最高遗产的基因方舟。
管理人心,或许比面对怪物更加复杂和痛苦。但这是她的责任,是她必须走过的试炼。
黎明的微光尚未到来,权力的真空已然形成,风暴正在积聚。林薇知道,她必须找到一种方式,弥合裂痕,平衡各方,在绝对的现实生存压力与渺茫却至关重要的未来希望之间,走出一条属于断锚湾,也属于人类文明火种的道路。
这注定是一条需要用智慧和勇气甚至生命去开拓的路。而她,已经站在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