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节零时生(1 / 2)

九零年七月十四的夜里,县城医院的走廊里静得只剩我爸的心跳。

头顶的白炽灯,映的医院里发灰,把墙上的“肃静”两个用红漆写的字照得发冷。

窗外的老槐树被风吹的乱晃,叶子被刮的“哗啦”直响。

混着远处几声模糊的狗叫,裹着阴气往走廊里钻,贴在皮肤上,让人直发冷。

我爸坐在长椅上,后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指尖却攥的直发烫。

他手里捏着那半根没燃尽的烟,烟灰落在他的工装裤上,积了一小堆也没察觉。

从手术室的灯亮起,他就没动过,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门。

连护士路过时劝他,别紧张放松下,都只摇了摇头。

门把手上的金属反光晃得人晕,他总觉得那光里藏着点什么,让他心尖发紧。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轴“咔哒”一声,缓缓推开一道缝。

最先出来的是个年轻的护士,淡蓝色的制服领口上还沾着点水渍,额角的汗把刘海黏在皮肤上。

手里端着那个不锈钢托盘的边缘上,还沾着几滴淡红的血渍,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

那血没像寻常那样往下滴落,反倒像被冻住似的,悬在盘沿上,映着头顶的灯,显得很是诡异。

护士看见我爸,脚步放缓,脸上堆起笑,眼底却藏着说不清的局促。

她朝着我爸走过来,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

像在刻意压着什么:“大哥,恭喜啊!生了个姑娘,白嫩嫩的,刚称了足有8斤,哭声亮的很,您快放心吧!”

我爸猛地站起身,膝盖磕在长椅边缘,疼的他倒抽凉气,却顾不上揉。

他往前迈了两步,刚要往手术室里探,想看看我妈怎么样。

另一个年纪大的护士,就抱着裹在碎花襁褓里的我走了出来。

老护士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尾耷拉着,像蒙了层灰。

她把我递到我爸怀里时,指尖不经意蹭到他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凉的,不像活人的温度,倒像摸了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石头。

“您记好这个时辰,”老护士帮我爸拢了拢襁褓,我的脸露出来一点,她的手指划过襁褓布料时,动作慢得有些刻意,声音平的像结了层霜。

“0点,十二点整,孩子刚落地那会儿,手术室墙上的钟正好敲了十二下。”

“钟?”我爸愣了。

我在他怀里温温热热的,小脸蛋只露出一点鼻尖,白的像刚剥壳的鸡蛋,却没什么温度。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那台挂钟。

钟摆早绣住了,针脚死死钉在两点十七分,钟面上蒙着层白灰,玻璃还裂了纹。

这钟半年前就坏了,医院嫌麻烦没修,怎么会敲钟。

他刚要追问,怀里的我忽然动了动。

原本该闭着眼的新生儿,竟慢慢睁开了眼。

我爸低头去看,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瞬间沉了下去。

我的眼睛不是新生儿该有的浑浊,反而亮的惊人,黑眼珠像浸在浓墨里,连一点眼白都看不见,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瞳孔里映着头顶的灯,却没半点光,反而像个深不见底的洞,把周围的冷意都吸了过去。

更怪的是,我没哭,也没闹,小嘴微微抿着,嘴角甚至往上翘了一下,像是在笑。

那笑容极淡,却让我爸浑身发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怎么会笑?

他抱着我的胳膊瞬间紧绷,手心里的汗浸湿了襁褓一小块。

这时才觉得不对劲:护士说我有八斤,可抱在怀里,却沉的像揣了块铅,压的他胳膊发颤,连呼吸都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