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说,捏开张清明的嘴,灌了一大口进去。
辛辣滚烫的液体如同火线烧过喉咙,呛得张清明剧烈咳嗽,却也强行拉回了他一丝游离的意识。
“链子…废了…”
瘸腿李收回酒壶,自己狠狠灌了一口,蜡黄的脸上涌起一丝病态的红晕,“‘鳞’没了…‘头’也烂了…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张清明脸上,“可你们…这身‘泥’味…算是…和沉渊…绑死了…”
“绑死就绑死!
”
陈斌烦躁地低吼,后背怨印的灼痛随着锈链的沉寂似乎减轻了些,“总比被链子拖进那鬼水眼强!
老李,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瘸腿李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枯槁的嘴角向下撇了撇:“城里…能藏这种…烂铁链子的…臭水坑…老子…闭着眼…都能闻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是…葛老棺材…让我…来…搭把手的…”
“葛老道?”
张清明喘息着,感觉烧刀子的热力暂时压下了左臂的阴寒,“他知道我们会来这?”
“嘿…那老东西…鼻子…比狗还灵…”
瘸腿李喉咙里滚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噜,“他让我…捎句话…”
“什么话?”
“城隍庙…后殿…地砖…第七块…
瘸腿李说完,不再看三人,拄着拐,拖着沉重的木腿,转身就朝着来时的管道口走去,背影佝偻而疲惫,“这鬼地方…待久了…折寿…”
“城隍庙?后殿地砖?”
陈斌一头雾水,“那破庙还有东西?”
张清明心头却是一动。
城隍庙!
葛老道之前提到过,周魁元可能把真正的“归墟锁钥”
核心藏在了供奉阴司正神的城隍庙底下!
灯下黑!
“感觉…葛前辈…没骗人…”
林薇薇虚弱地开口,灵觉被刚才的冲击搅得一片混沌,却对葛老道的话有种莫名的直觉,“那地方…很重要…”
“重要也得先出去!
”
张清明挣扎着站起来,左臂沉甸甸地垂着,乌黑的皮肤下隐隐有冰霜凝结,“晦气符碎了,这身味儿又飘出来了!
老李的号子镇得住一时,镇不住那些闻着味儿的水漂子!
走!
”
三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趟出沉淀池的恶臭黑水,爬上倾斜的管道。
身后,那沉寂的锈链沉在粘稠的黑水里,再无动静,只有沉淀池污浊的水面,偶尔冒起一个粘稠的气泡。
钻出排污口,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
废弃厂区笼罩在一片灰败的晨雾中,死寂得可怕。
空气里那股化工废料的怪味似乎淡了些,但三人身上沾染的沉渊淤泥和怨魂气息,却如同黑夜里的灯塔。
“感觉…又…又被盯上了…”
林薇薇抱着胳膊,身体微微发抖,灵觉捕捉到雾气中那些重新汇聚而来的、冰冷的窥视感。
“妈的!
没完没了!
”
陈斌烦躁地扯了扯湿透粘在身上的衣服,后背怨印又开始隐隐作痛。
“去城隍庙!
”
张清明当机立断,眼神锐利地扫向老城区方向,“葛老道不会无缘无故让老李传话。
那地砖下的东西,可能是关键!
动作快!
”
三人不敢停留,忍着疲惫和伤痛,在晨雾弥漫的废墟中穿行。
刚绕过一栋坍塌的厂房,前方雾气中,赫然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灰袍,枯槁。
老吴!
他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像一截融入雾气的枯木。
古井般的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三人,目光尤其在张清明那条乌黑的左臂上停顿了一瞬。
“链子…断了?”
老吴平板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断了!
”
陈斌梗着脖子,眼神不善,“怎么?老阴比,没让你家链子精游回去啃大门,失望了?”
老吴没有理会陈斌的挑衅,枯槁的嘴角似乎向下撇了撇,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断了也好。
‘头’烂了,‘鳞’没了,链子…就只剩下…‘怨’了。
”
他灰袍袖口微动,枯槁的手缓缓抬起,指向三人,最后定格在陈斌后背那片若隐若现的青黑怨印上。
“怨…是好东西。
”
老吴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沉渊的‘门’…最喜欢…沾着怨的…‘泥’…”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如同融入浓雾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