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渡’到了(1 / 2)

老艄公不再看他们,

转过身,

继续摇动那柄长长的木橹。

“吱呀…吱呀…”

单调滞涩的声音再次响起。

船板湿滑冰冷,

带着浓重的河腥和朽木味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这艘诡异的木船。

船身随着他们的重量微微摇晃,

两侧悬挂的旧物件再次发出细碎杂乱的叮当声,

在暗红灯笼的光晕下,

如同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老艄公摇着橹,

木船无声无息地滑离了那破败的“码头”

驶入河湾更深处。

两岸的景物迅速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只剩下浑浊的河水在暗红灯笼的映照下,

流淌着粘稠的、

如同稀释血浆般的光泽。

空气里那股陈年淤泥和水锈的腥气越来越浓,

还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

类似大量陈旧纸张和廉价香烛焚烧后的怪味。

“感觉…像…坐在…一条…巨大的…腐烂水蛇…背上…”

林薇薇抱着膝盖缩在船舱一角,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灵觉在这里被无数混乱的“声音”

冲击——不是人声,

是河水呜咽、

朽木呻吟、

旧物碰撞、

以及更深处某种难以名状的、

如同巨大生物缓慢蠕动的沉闷回响。

“少说两句!”

陈斌低声呵斥,

他自己也脸色发白,

后背的麻痒感在这诡异的环境中似乎被放大了,

让他坐立不安。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船外那如同血水般的河面。

张清明盘膝坐在船头,

背对着老艄公,

目光落在手中那枚冰冷的铁尉令上。

三道枷锁缠绕龙形的符号在暗红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压。

他尝试运转心法,

丹田内那点微薄的道力艰难流转,

抵抗着四周无孔不入的阴寒湿气。

后背尸鱼膏带来的灼痛感已经减弱,

但阴煞的根子似乎扎得更深了,

与这河底的怨气隐隐呼应。

“吱呀…吱呀…”

木橹声单调地重复。

时间仿佛在这片粘稠的黑暗和血色的水光中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

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

摇曳的光亮。

不是灯笼的红光,

而是一种更加惨淡、

如同磷火般的幽绿色。

“到了。”

老艄公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摇橹的动作停了下来。

木船缓缓靠近。

借着船头暗红的灯笼和前方那点幽绿的光,

勉强能看清那是一个极其简陋、

如同栈桥般伸入水中的木结构平台。

平台由几根歪斜的木桩支撑,

上面铺着腐朽发黑的木板。

平台尽头,

连接着一片更加浓重的、

仿佛连光都能吞噬的黑暗区域。

那幽绿的光,

正是从平台边缘一根孤零零的木桩顶端悬挂的、

同样破旧的绿纸灯笼里发出的。

空气中那股陈年纸张和香烛焚烧的怪味,

在这里达到了顶点,

浓烈得令人作呕。

“黄泉渡…到了。”

老艄公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下船。

往前走。

别回头。

记住…渡口有‘规矩’。

守规矩,

或许能找到你们要的。

不守规矩…”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笑,

“…就留下来…填渡口吧。”

平台腐朽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仿佛随时会断裂。

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陈年纸张焚烧味混合着潮湿的腐木气息,

几乎凝成实质,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肺部被堵塞的黏腻感。

绿纸灯笼散发的幽光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

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

仿佛凝固的黑暗。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陈斌低骂了一句,

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张清明的胳膊,

后背的麻痒感在幽绿光线下似乎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针刺感。

“感觉…好多…‘书’…”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压迫的嘶哑,

她的灵觉在这里被无数重叠的、

冰冷的、

带着墨臭的“意识”

碎片冲击,

“像…掉进了…一个…淹死过无数读书人的…旧书库…怨气…好深…带着…写不完的…不甘心…”

张清明打着手电,

惨白的光柱刺入前方的黑暗。

光晕所及,

景象让三人心头一沉。

平台尽头连接的,

并非预想中的陆地或建筑,

而是一个巨大、

深邃、

仿佛通往地底深处的洞口!

洞口边缘是粗糙开凿的岩石,

湿漉漉地往下淌着浑浊的水珠。

洞口上方,

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块早已褪色发黑的木匾,

匾上用惨绿的颜料写着两个扭曲的大字——渡口。

字迹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邪异。

而在洞口两侧,

各有一排长长的、

同样腐朽发黑的木架子。

架子上,

密密麻麻、

层层叠叠地摆放着无数东西!

不是行李,

不是货物,

而是一本本、

一卷卷、

一堆堆的——书册、

卷轴、

账本、

信札!

无一例外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