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光，他看到陈斌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
陈斌没有开灯，佝偻着背，肩膀微微耸动，右手拿着笔，正伏在桌面上，极其专注地…写着什么？
或者…画着什么？
“沙…沙…沙…”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专注和诡异。
张清明屏住呼吸，轻轻下床，赤着脚，无声地走到陈斌身后。
桌面上摊开着一本陈斌用来打草稿的旧作业本。
借着微光，张清明看到陈斌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笔尖下，根本不是什么习题或文字！
那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线条！
线条相互缠绕、盘旋，构成一个个无法理解的、充满邪异感的符号！
这些符号层层叠叠，覆盖了整张纸，甚至蔓延到了纸的边缘和桌面上！
在符号的间隙，陈斌还在无意识地、反复地描摹着一个东西——一个被三道扭曲枷锁死死缠绕、仰天咆哮的模糊龙形图案！
一股冰冷的气息从画纸上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河腥味和…一丝熟悉的感觉！
像极了水塔下石壁上的锁龙符号！
也像那禹王峡地脉图上标注的“锁龙渊”
形态！
“斌子？”
张清明轻声唤道。
陈斌的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路灯光映亮了他半张脸——眼神空洞，瞳孔深处却仿佛倒映着浑浊的河水和暗红的幽光！
嘴角，挂着一丝极其诡异、与周瘸子（王双喜）如出一辙的、非人的木然笑容！
“时辰…快到了…”
一个干涩、平板，如同生锈齿轮摩擦的声音，从陈斌开合的嘴唇中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水官印’…找到…‘水官印’…不然…都要…走水路…”
话音未落，陈斌眼中的红光和那诡异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身体一晃，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中的笔“啪嗒”
一声掉在画满诡异符号的纸上。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站在身后的张清明，又低头看看桌上，脸上露出惊恐和不解：“老张？我…我怎么坐这儿了？这…这什么玩意儿？我画的？”
他看着纸上那些扭曲的符号，如同见了鬼，猛地将纸揉成一团，远远丢开。
张清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弯腰捡起那团纸，小心地展开。
冰冷的河腥气和那股邪异的符号气息更加清晰。
他盯着陈斌：“你刚才说，‘水官印’？什么‘水官印’？”
陈斌茫然地摇头，眼神里只有真实的恐惧和困惑：“水官印？什么印？我不知道啊！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水声…还有…还有那只红色的眼睛…”
林薇薇拿起速写本，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扭曲的符号，尤其是那个被反复勾勒的“水官印”
小标记。
她眉头紧锁，灵觉如同探针深入冰冷浑浊的水体：“感觉…这个‘印’…不像是印章…更像一个…一个活物的烙印？带着…好大的痛苦和绝望…它…它似乎和斌哥画的其他符号…是一体的？像某种…地图？”
“地图？”
张清明心中一动，立刻凑近仔细看。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号线条，在陈斌无意识的描摹下，某些部分确实隐约呈现出路径、拐角、甚至类似门框的轮廓。
而那个“水官印”
标记，正好位于这片“地图”
的中心偏下位置。
“像…像老建筑的平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