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河眼?”
张清明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联想到河心那暗红的“巨眼”
和周瘸子口中的“锁龙渊”
。
“不然呢?”
老人嗤笑一声,声音像破风箱漏气,“搅得水里的‘老邻居’都睡不安生…
那红眼泡子…
就是‘哭河眼’要醒盹的兆头…”
他枯瘦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河心方向,那暗红的光芒似乎因为他这一指,微微波动了一下。
“‘替身引’都敢硬烧…
后生…
胆气不小…
可惜…
烧不断根。”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在陈斌身上,像是看着一件即将被河水冲走的朽木:“‘筏子’断了索…
‘哭河眼’找不到正主…
怨气更盛…
这方圆十里的水路…
今晚…
怕是要热闹了。”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张清明他们强行打断“替身咒”
,不仅没彻底解决问题,反而激怒了河底那东西,可能会引来更不可预测的灾祸。
“您…
您是?”
林薇薇鼓起勇气问道,灵觉让她感觉这老人虽然诡异,但似乎并非周瘸子那样的恶意。
老人没回答,只是慢悠悠地转过身,用手中那根挂着惨白灯笼的竹篙,指了指下游河湾深处,雾气更浓的地方。
“老汉我…
。
看你们几个娃娃…
跟这‘哭河眼’的孽债沾了边…
又断了它的‘筏子’…
想活命…
就跟我来。”
他顿了顿,斗笠下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这烂泥滩…
可不是过夜的地界…
水里的‘东西’…
闻着生人味…
快聚过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河滩边缘浑浊的水面下,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几个粘稠的、拳头大小的黑色气泡,无声地破裂,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的腐臭。
远处,似乎有更多的、细碎的水流搅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窥伺感。
张清明和林薇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和一丝决断。
留在这里,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哭河眼”
和不知名的水中邪祟,无疑是死路一条。
眼前这个诡异的老船夫,是唯一的生路,尽管这条生路同样迷雾重重。
“斌哥怎么办?”
林薇薇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陈斌。
张清明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再次将陈斌背起。
这一次,陈斌的身体虽然依旧冰冷,但那种被无形力量拉扯的僵硬感消失了,只是死沉。
“走!”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船夫不再言语,转身,拄着竹篙,挂着那盏散发惨白冷光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下游河湾更深的迷雾中走去。
他走得依旧很慢,脚步沉重,在湿泥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旋即又被渗出的浑浊河水淹没。
张清明背着陈斌,林薇薇紧紧跟在身侧,警惕地用手电照着脚下湿滑泥泞的路。
三人跟在老船夫身后,沉默地行走在冰冷的河雾里。
惨白的灯笼光晕只能照亮前方丈许之地,光线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死寂的河水。
只有竹篙偶尔点在水中的“笃笃”
声,蓑衣滴水的“滴答”
声,以及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这片被遗忘的河滩上回荡。
雾气越来越浓,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水腥味,几乎要凝成水珠。
能见度越来越低,手电光柱如同被吞噬,只能勉强照亮脚下。
四周一片死寂,连呜咽的河水声都变得遥远模糊。
“老…
老伯,”
林薇薇忍不住开口,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微弱,“您说的‘哭河眼’…
到底是什么?
还有…
我们要去哪里?”
老船夫脚步不停,沙哑的声音从前方浓雾中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哭河眼’?
就是这条河…
流脓淌血的‘疮疤’!
多少年咧…
底下压着的东西…
怨气冲天,哭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