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一道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魂体,缓缓凝聚成形。依旧是时云起的模样,但眼神中曾经的锐利与算计,已被一种深沉的悲恸与死寂般的平静所取代。他的魂体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核心处,却有一点由山河社稷图力量与不屈意志凝聚的微光,顽强地闪烁着。
他“看”了一眼这片正在加速崩塌、归于虚无的碎片,没有任何犹豫,凭借着魂体与山河社稷图残片那微弱的联系,以及文抱一最后消散时注入的一丝对“生路”的冥冥感应,他朝着碎片壁垒某个最薄弱点,用尽全部魂力,猛地一撞!
咔嚓!
已经脆弱不堪的壁垒被他撞开一道细微的裂缝!
外面,是更加狂暴、但似乎方向略异的时空乱流!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这缕残魂,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奋力投入了那道裂缝,离开了这片即将彻底湮灭的囚笼。
……
无尽的时空乱流再次将他包裹。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完全被动。山河社稷图残片散发出微弱的指引,让他能勉强在混乱的洪流中,辨别出那些相对“平缓”、蕴含着稀薄但稳定能量或物质的方向。他像是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在毁灭的浪潮中,艰难地寻找着下一个可能存在的“浅滩”。
他不敢去感应轮回大千世界,那里此刻定然是混沌与秩序交锋的核心,以他现在的状态,稍一靠近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他只能朝着那些远离主世界、能量层级较低、可能还存在生命迹象的边缘小世界或者半位面漂流。
途中,他遭遇了数次危机。有时是突然出现的时空漩涡,险些将他吞噬;有时是游弋在乱流中的、以灵魂能量为食的虚空影妖,他凭借山河社稷图那一点造化生机的诱惑与误导,才险之又险地摆脱;更多的是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魂体的混乱法则与归墟气息,若非社稷图残片持续释放山河正气勉强抵挡,他早已被同化消散。
他的魂体在一次次的躲避与消耗中,变得更加淡薄,那点核心微光也时而明灭不定。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刻骨的悲痛与“必须活下去”的执念,支撑着他不敢沉睡,不敢放弃。
终于,在不知漂流了多久之后,他感应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腐朽与阴冷,但确实存在稳定物质结构的世界波动。
那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亡灵位面。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大地遍布骸骨与枯萎的鬼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死灵气息。这里资源贫瘠,法则残缺,连强大的亡灵都不愿久留,但对于一缕急需稳定环境苟延残喘的残魂而言,这里或许是……安全的?
时云起用最后的力量,操控着残魂,如同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飘入了这个死寂的位面,最终落在了一片荒芜的、由苍白骨粉堆积而成的山丘背面,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陷入了最深沉的、近乎永恒的沉寂。
他的魂体如同熄灭的余烬,静静躺在那里,只有手背上那山河社稷图的印记,依旧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汲取着这亡灵位面稀薄的阴性灵气与大地深处残留的一丝丝死寂龙脉之气,转化为微弱的生机,维系着那一点不灭的魂火。
他逃出了生天,却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苟延残喘。
如同风中残烛,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等待着渺茫的复苏之机,或者……最终的寂灭。
而宇宙层面,天仙与司命、混沌的对抗仍在继续,那场“虚无”中的棋局也未曾落幕。无人知晓,那枚曾被文抱一寄予厚望的“棋子”,此刻正如同被遗忘的尘埃,在一个即将彻底死去的亡灵位面,进行着最为艰难的生命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