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峡谷外围,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屠宰场。
沙巴克那艘耗费巨资、由苏小妹研究院倾力打造、本应执行高空侦察任务的“隼鸟三型”魔法飞行器,此刻已化作一堆扭曲、焦黑的残骸,散落在茂密而诡异的丛林之中。几缕黑烟仍从断裂的龙骨和破碎的浮空法阵核心中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赤月峡谷特有的、带着硫磺和腐臭的邪恶气息。
不足十名侦察队员,是这场灾难中仅存的幸存者。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被荆棘划破、被爆炸灼伤、被飞行器碎片击中的伤口,鲜血浸透了残破的皮甲。他们背靠着飞行器最大的一块、尚在冒着电火花的残骸,围成一个摇摇欲坠的防御圈,进行着绝望的最后抵抗。
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是数以百计、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的契蛾!这些赤月峡谷外围最常见的、也是最令人厌恶的魔物,拥有着坚硬的外壳、锋利的爪牙,以及最致命的能力——从口器中喷吐出大范围、能让人肌肉僵硬、动作迟缓的麻痹毒粉!
“咳咳……该死的……毒粉……效果还没退……”一名手持圆盾和短剑的战士,感觉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格挡都异常艰难,呼吸也因吸入了少量毒粉而变得急促困难。
“法师……快……净化术……”另一名弓箭手半跪在地,手指颤抖地搭着箭,却因麻痹效果难以瞄准,声音断断续续。
队伍中唯一的一名道士,脸色苍白,正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降魔剑,试图施展群体治愈术和神圣战甲术,但麻痹毒素严重影响了他的精神力集中,法术的光芒时明时暗,效果大打折扣。仅存的一名法师,则咬着牙,勉强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魔法盾,保护着核心的几人,但法力已近枯竭,盾面布满裂纹。
斥候队长,一位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爪痕、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的中年战士,挥舞着一把已经崩出数个缺口的精钢长剑,奋力劈砍着试图靠近的契蛾,每一次挥剑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他知道,队伍的体力、药水和意志都已接近极限,这脆弱的防御圈,随时可能崩溃。
“坚持住!救援信号已经发出!王大锤统领一定会来救我们的!”队长嘶哑着嗓子,试图鼓舞士气,但他自己心中也充满了绝望,从空难发生到被契蛾群围困,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救援能否及时赶到,是个未知数。
就在契蛾群发出更加尖锐的嘶鸣,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准备发动最后一波、足以将他们彻底淹没的俯冲时——
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邪恶气息,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猛然喷发,又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从赤月峡谷的最深处,轰然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是如此磅礴、如此具有压迫感,仿佛化作了实质的、粘稠的黑色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席卷了整个赤月峡谷的外围区域!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薄纱,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如同黄昏提前降临。空气中原本就存在的硫磺和血腥味,此刻浓郁了十倍不止,并且混合进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亿万生灵腐烂浓缩而成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整个喧嚣的丛林,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前还充斥着怪物嘶吼、虫鸣鸟叫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连风都仿佛被冻结了。那些原本凶残无比、即将发动致命攻击的契蛾群,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停止了所有动作,僵硬地悬浮在半空中,只有翅膀因本能而高速振动发出的“嗡嗡”声,变得异常尖锐和急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仿佛朝圣般的狂热?
幸存下来的侦察队员们,心脏在瞬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一种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对远超自身理解范畴的恐怖存在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遍了他们的四肢百骸!他们不由自主地、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望向赤月峡谷那幽暗深邃、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方向。尽管茂密的、扭曲的丛林植被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但每一个人,都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峡谷的最深处,有什么无法想象的、极其恐怖的东西,正在苏醒!或者……正在被某种更可怕的力量,从某个不该存在的维度,强行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来!
“是……是传说中的……赤月恶魔……要出来了吗?”一名腿部被飞行器碎片贯穿、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如纸的年轻战士,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
斥候队长紧握着手中缺口累累的长剑,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强忍着那股几乎要让他灵魂崩溃的恐惧威压,仔细感知着那股气息,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凝重:“不……感觉……不对……这股气息,虽然邪恶到令人发指,但其中蕴含的意志……似乎更倾向于‘混乱’、‘亵渎’和‘召唤’……不像古籍中记载的、赤月恶魔那种纯粹的、旨在毁灭一切的‘终极恶意’……”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基于丰富经验做出的、近乎直觉的判断,就在下一刻——
从赤月峡谷的最深处,传来了一声低沉、冗长、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底层的、用某种亵渎而扭曲的语言吟唱出的咒文!
这咒文的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对生命、对秩序、对光明的极致憎恶,音调诡异刺耳,仿佛不是人类(或任何已知智慧生物)的喉咙所能发出,每一个音符的震荡,都像是在强行撕扯着现实世界的空间壁垒和基本规则,让人听得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甚至有种理智在逐渐崩塌的感觉!
随着这恐怖吟唱的持续进行,赤月峡谷上方的天空,异象变得更加骇人!暗红色的、如同浓稠血液凝固而成的云团开始疯狂汇聚,翻滚涌动,其中不是闪烁着正常的蓝白色闪电,而是诡异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暗红色和墨绿色电蛇,它们疯狂扭动、交织,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