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的这番话,无疑是当下最为稳妥、最为理智的军事选择。围点打援,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这向来是八旗兵作战的精髓。
然而,此刻的皇太-,已经被那根“钉子”彻底激怒了。理智,暂时被身为帝王的骄傲与狂怒所取代。
“不!”
他断然拒绝,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远处那座在炮火中岿然不动的镇北军阵地,眼中燃烧着近乎实质的怒火与战意。
“今日,朕就要在此地,当着北京城里所有明人的面,当着那个小皇帝的面,彻底碾碎这支所谓的‘强军’!朕要让天下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任何奇技淫巧,任何乌龟壳一样的阵法,在我大金无敌的铁骑面前,都注定是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回荡在整个中军上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与决心。
“此战,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之战,更是一场国运之战!朕要用这支军队的鲜血和覆灭,来彻底打断大明的脊梁骨!朕要让崇祯皇帝明白,他最后的希望,是何等的可笑与脆弱!”
说罢,他不再理会脸色微变的代善,转过身,面对着麾下所有屏息聆听的将领们,下达了一系列足以让整个战场形势彻底改变的、疯狂而冷酷的总攻命令!
“传朕旨意!”
“命镶蓝旗阿巴泰、正白旗杜度,放弃追击残余溃兵!即刻率领所部蒙古八旗与汉军旗部队,由左右两翼,对那支明军方阵,形成合围之势!朕要将他们像铁桶一样,死死地困在这里,让他们插翅难飞!”
“传令正黄旗、镶黄旗!朕最精锐的巴牙喇(护军营)!正面列阵!准备对敌军阵地,发动最猛烈的波次冲锋!用你们的马蹄和长矛,去告诉那些南蛮子,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最后,他看向了不远处,那片刚刚被他攻破的明军营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还有!把我们刚刚从明军手里缴获的那些红夷大炮,全都给朕推上来!对准那个乌龟壳!”
“朕今日,就要用他们尼堪自己的大炮,来亲手轰烂他们最后的希望!”
随着皇太极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整个德胜门外的战场,风云突变!
原本已经四散开来,正在享受着追击乐趣的数万后金军,如同收到了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一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追逐,开始调转方向。两支巨大的、如同铁钳般的侧翼部队,开始朝着镇北军的阵地缓缓压迫而来。而在正面,那支刚刚碾碎了明军主力的、最为精锐的重甲铁骑,则重新集结,排列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厚重无比的巨大攻击阵列。
缴获而来的数十门明军火炮,也在无数辅兵的号子声中,被费力地推上了临时构筑的炮兵阵地,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转向那座孤零零的、却又无比碍眼的钢铁堡垒。
一场轻松的追逐战,在皇太极固执的意志之下,已然演变成了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死总攻!
整个后金大军的兵锋,如同一张正在收紧的巨网,从四面八方,朝着顾昭和他麾下那数千镇北军,狠狠地压了过来!
天地间,一片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