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琉璃色眸子里,茫然如同被九天惊雷瞬间劈散的雾气,露出了底下最深处的、不敢置信的震惊,以及紧随其后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的、滔天的怒火与极致羞辱!
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凭借着女人天生的直觉和魔主高高在上的、不容侵犯的本能,妖姬瞬间就拼凑出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卑贱的、依附着她的魔力苟延残喘的男宠!这个背叛她拿刀捅她的、窃取了源符力量的窃贼!竟然……竟然敢趁她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之际,用如此……如此亵渎、如此下作的方式!
“你——!”
一声嘶哑却尖锐扭曲到变调的斥责,猛地从她干涩疼痛的喉咙里挤出,因为极度的虚弱而失去了往日的冰冷威仪,却因此更显得歇斯底里,充满了被践踏尊严后的疯狂杀意!
甚至来不及思考后果,不顾及自身几乎崩溃的重伤状态,完全凭着那一股腾起的、焚烧理智的羞愤怒火,她猛地抬起那只尚且能动的右手!指尖艰难至极地、疯狂地压榨着枯竭的魔核和破碎的经脉,强行凝聚起一丝微薄得几乎看不见、却异常凌厉的黑色魔元,带着她全部的恨意和屈辱,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朝着顾白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无比的巴掌声,在这死寂绝望的废墟之中,如同平地惊雷,炸得空气都凝固了。
其实,以顾白如今经过力量冲刷强化的体魄,以及妖姬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那一巴掌的物理力道简直微不足道,甚至比不上之前脚踝秩序光纹反噬时带来的痛苦的万分之一。那丝微末的魔元打在他脸上,也只是带来一阵轻微的、如同细针划过般的刺痛感,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的、极致的侮辱。
但这结结实实落下的一巴掌,却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顾白的脸上,更烫在了他刚刚经历过剧烈挣扎和一丝微妙悸动的心上!
他捂着自己那几乎没感觉到疼、却火辣辣发烫的脸颊,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恩将仇报、翻脸无情的女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冤枉的屈辱感,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你他妈疯了?!”他嘶声怒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破音得厉害,“我他妈好心救你!给你喂水!不然你早就渴死了!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救本座?”妖姬气得浑身簌簌发抖,脸色由极度的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铁青,一双紫眸里燃烧着仿佛来自地狱的冰焰,恨不得用目光将顾白千刀万剐,生啖其肉,“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趁人之危的卑劣无耻之徒!谁给你的狗胆,用你那肮脏污秽的唇舌碰触本座!你这等行径,与那些修炼采补邪术、最下作淫贱的魔头有何分别!本座……本座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她情绪激动到了极点,挣扎着想要支起身体,想要调动更多、更强大的力量将这个亵渎者彻底湮灭,却因为怒火攻心和伤势过重,猛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喉头腥甜上涌,哇地一声吐出一小口暗色的淤血,整个人再次无力地瘫软下去,只能用那双怨毒到了极致、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死死地、一寸寸地凌迟着顾白。
“卑劣?无耻?采补?”顾白气得反而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充满了冰冷的讽刺和滔天的怒意。他猛地伸手指着地上那几乎已经完全干涸、只剩下一小片深色水渍的地方,“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那是这里唯一的水!是你现在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你昏迷得像块石头!硬得撬都撬不开!不用这种方法,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活活渴死?还是你觉得我该找个漏斗,或者撬开你的嘴直接往里倒?嗯?!魔主陛下,您告诉我,我该怎么‘高贵’地、‘不卑劣’地救您?!啊?!”
他越说越气,一步步逼近她,因为愤怒而彻底忘记了彼此之间那巨大的实力鸿沟和身份差异,忘记了脚踝上那该死的锁链光纹,此刻他只是一个被彻底激怒、感到无比冤屈的男人。
“杀了我?来啊!你现在就动手!看看是你先掐死我,还是你先因为脱水和高烧变成一具干尸!”他几乎是吼到她的脸上,灼热愤怒的气息毫不客气地喷在她冰冷的脸颊和脖颈上,带来一阵战栗,“早知道你是这种恩将仇报的东西,我就该让你自生自灭!省得救活了反过来咬我一口!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极致,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愤怒到扭曲的倒影。激烈的争吵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灼热而急促,气息凶狠地交错、缠绕,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