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见她连脖颈都漫上一层绯红,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心中更是畅快,朗声笑着步出龙光门。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却又回转身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可记下了,今晚,我在弘德殿等你。”
这才牵起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小七,往乾清门方向走去。
行至宫道转弯处,恰见太子一身杏黄袍服,仪容整肃地从毓庆宫出来。
玄烨见儿子精神饱满,举止有度,微微颔首,难得温言勉励:
“去罢,专心听讲。近日确是有些进益了。”
转眼春日便悄然而逝,枝头芳菲已去,绿意层生,蝉鸣声声。
小七长得飞快,个头蹿得让人措手不及,几乎每月都得赶制两套新衣。外袍自是交给针线房的绣娘,但贴身的里衣少不得令窈与翠归亲手缝制。
再加上元宵,这小丫头的性子随了玄烨,平日里闷声不响,你若不理她,她便自己躺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地玩,也不认生,谁抱都肯跟。
小孩子见风就长,衣物最是费神,绸缎太过娇贵,反而要用柔软吸汗的棉纱才好。内务府送来的棉纱料子,需得反复浆洗晾晒后才敢上身,一时间,昭仁殿里针线活计不断,众人忙得脚不沾地。
令窈顺道也给太子做了一身新衣。至于他收或不收,那是太子自己的事,至少她的心意尽到了。
端午这日,书房给阿哥们放了休沐假。小七总算能睡个安稳觉,直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元宵被乳母逗得咯咯笑出声,他怕是还醒不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张嘴就喊:
“额涅——”
翠归揽起床帐,看着他在床上拱来拱去,笑道:
“阿哥快起吧,一会儿就该用午膳了 。”
小七撅着屁股,从胯下倒看着翠归,闷声道:
“我不想起……”
令窈正抱着元宵试新衣。那棉纱料子极软,做成的小衣小裤如云朵般裹着玉雪可爱的娃娃,元宵正好奇地扯着衣角玩。闻言抬头笑问:
“为什么不想起呢?”
“一起来就要做功课!”
小七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炕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挤在妹妹身边,一边用手指逗她,一边嘟囔,“满文谙达给我布置了写字功课,要写满三张纸呢!”
令窈心中暗笑,见时机正好,便故作不经意地问:
“小七是不是不喜欢每日起早贪黑地去听讲啊?”
小七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小脸上竟露出超乎年龄的沉思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