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行嗤笑两声,慢悠悠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小梁子啊小梁子,你如今可真是越发进益了,这张嘴是越来越甜,这日子也过得是越来越舒坦了吧?
好日子过多了,人就飘了,乐得找不着北,以为就能这样天长地久地过下去了?”
他俯身贴近梁九功的脸颊,盯着他的双眸。
梁九功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顾问行轻声笑了笑,缓缓直起腰,踱步往前走去。
“老罗艺你且慢耍花枪……”
他咿咿呀呀起了调子。
“怎敢在我面前论短长。你的花枪跟谁学,忘了我姜桂枝在你面前是师娘……”
顾问行的身影拐过长街转角,渐渐不见,只听见一两句“……今日不与你算清这笔账,我姜桂枝枉活六十霜……”
梁九功只觉不寒而栗,顾问行那阴恻恻的笑仿佛还在眼前,情不自禁的搓了搓双臂。
赵昌从廊柱阴影下走出来,扶着梁九功,温声宽慰:
“师父,您也别太忧心。咱们如今在乾清宫已经站稳了脚跟,他顾问行就算靠着章佳氏,一时半会儿也翻不了多大的风浪。”
梁九功一扬手:“你把他想简单了,他下的棋,盘面上可不止章佳常在这一颗子。怕是……”
他的目光落在景仁宫上。
“怕是那位主儿,跟他之间也是千丝万缕,早有勾连。若他们真联起手来发难,凭你我怕是招架不住啊。”
他说着,重重地叹息一声,
赵昌凑近他,话不传六耳:
“师父,既然咱们手里只有个昭仁殿主子,那就要保她长盛不衰才是,不能再观望了,该落子了。”
暮色四合,昭仁殿里上了灯,映的廊下透亮。春深似海,那晚风也是柔柔的。
令窈尤喜这慵懒时分,特命人在庭院那株开得正盛的桃树下摆了张矮桌,正在喂小七吃些酥酪。
小双喜手巧拿了狗尾巴草编了好些蚂蚱,蜻蜓挂在桃树上,青葱可爱,引得小七一直抬着脖子看,吃饭也不老实。
梁九功轻手轻脚走进龙光门,还没近前就给令窈行礼请安:
“奴才叩请主子安。”
令窈回头望去,惊讶道:
“快别多礼了。梁谙达今儿个怎么得空过来了?”一面又吩咐小双喜,“快给谙达搬张绣墩来。”
小双喜手脚麻利地搬来绣墩,翠归也捧了茶递给他。
梁九功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只在绣墩上落了半边屁股,双手捧着茶碗,脸上堆着笑,目光扫过庭院,感慨道:
“主子这儿就是松快,瞧着就跟寻常家里一样,让人心里头踏实。”
他抬头看见乳母怀里正伸手去够草编蜻蜓的七阿哥,又笑着夸赞。
“哟,七阿哥长得越发好了,昨个儿惠嫔抱着六阿哥来请安,那孩子比七阿哥还大几个月,长得跟个小猫一样,哭也是哼哼唧唧的,主子爷看了直叹气。还是七阿哥长得好,虎头虎脑的,看着就精神。”
他顿了顿,眸光微闪,踌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