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去请太医了,你且再忍忍。”
德嫔咬着唇,费力直起身子,一把扯住佟贵妃衣襟,咬牙切齿道:
“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只要我点头同意,你就会一直护我周全,可我真的做了妃嫔,把儿子给你。你又看我不顺眼,佟毓婉你背信弃义!”
佟贵妃脸色骤变,难得的显出了一丝慌张。她用力一扯,将衣襟从德嫔手中挣脱出来,讪讪笑道:
“德妹妹,你这是疼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快歇着,别再胡思乱想。”
随后回头对众人道:“都散了吧,杵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妃嫔们彼此交换着眼色,德嫔那几句石破天惊之语似是隐情重重,谁都不想错过这等秘闻,说不定可以趁机狠狠踩一脚佟贵妃也未可知。
但佟贵妃神色冷峻,凛然逼人,那点小心思瞬间被压了下去。秘密固然诱人,但若因此得罪了执掌宫权的贵妃,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不敢再逗留,齐齐行礼告退。
宜嫔扶着眠柳的手一摇三晃往外走去,拈着帕子厌恶的在鼻前挥了挥:
“谁知道是真是假。”
一脚踏出景仁门,便对眠柳道。
“看来咱们当初躲避审问的招数到叫她学了十成十过去了。这么一晕谁敢再去审问,佟贵妃素来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惠嫔只管煽风点火,再不肯揽些麻烦在身。”
她啧啧两句,“也不知这烫手山芋最后会丢到谁手上。”
眠柳勉强笑了笑不敢接话,小心搀扶着宜嫔坐进轿子,吩咐起轿往翊坤宫方向行去。
令窈已有两个多月身孕,胎象虽稳,但未满三月,她格外小心,不敢大步行走,慢吞吞落在了最后。因昭仁殿离景仁宫近,没用轿辇。
雪依旧是纷纷扬扬下着,扯絮一般,雪霰子变成鹅毛,铺天盖地,洋洋洒洒。
她裹得严严实实,扶着翠归的手走的格外小心。
德嫔那番惨状让她心有戚戚然,思绪纷杂,她质问佟贵妃的话让令窈不由得想起沁霜告诉她的传闻。
待上了龙光门的台阶,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一面走一面吩咐翠归:
“回去之后,你立刻带人,把咱们昭仁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仔细搜查一遍。特别是那些犄角旮旯,容易藏夹东西的地方。”
翠归一头雾水:“主子,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令窈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四周白茫茫的雪景: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想想,自从我有孕以来,这昭仁殿里多了多少人,小厨房新添的厨娘、杂役太监,还有那些说是来帮忙伺候的嬷嬷,人多眼杂,凡事就怕万一。
若是有谁真是某些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趁机在咱们殿里哪个不起眼的角落塞了些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到时候栽赃陷害,我们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翠归一听也是一脸郑重:“主子虑的极是,是奴才疏忽了。回去就带着梅子阿柳她们把各处都仔细查检一遍。”
等主仆二人进了屋,令窈脱下被雪打湿的斗篷,翠归接过,吩咐小宫女拿去烘烤。自己则片刻不耽搁,唤了梅子和阿柳两个信得过的,悄声查验起殿内各处。
令窈倚在西次间南窗大炕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无止无休的雪花,怔怔出神,半晌无言。
她伸手轻轻覆在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上,感受到那微弱的生命脉动,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更加小心,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