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找一抬肩舆乌雅贵人抬了回去,又遣人叫了太医,好在乌雅贵人只是脚踝扭伤了,看起来肿得很吓人,先冰敷后热敷,跌打损伤的药油揉一揉,没三两天就能下地走路。
采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后怕不已地拍着胸口:
“主子,您这胆子也太大了。那冰溜子多滑啊,您说万一真摔个好歹,骨头断了可如何是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乌雅贵人躺在床上,目光落在红肿的脚踝处,嘴角徐徐牵起一抹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有付出的,天下哪有白吃的筵席?”
她屈膝微微动了动脚,采苹连忙摁住:
“哎呦我的好主子,可不能乱动。太医特意嘱咐了,您可不能跟自己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啊!”
“无妨,” 乌雅贵人满不在乎,“我身子骨好着呢,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她又问:“如何?乾清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递出来?”
采苹蹙着眉,摇了摇头:
“奴才一直留心打听着,倒是隐约听说,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都过问了,很是怜惜主子。可主子爷那边,至今还没个准话透出来,想来咱们这招不成啊。”
自从佟贵妃强行将四阿哥抱去景仁宫后,乌雅贵人便风雨无阻,日日前往景仁宫外徘徊求见。风越大,雨越急,她越是去得勤,毫不吝惜自己的身子,生生坚持了一个多月。
宫里人多口杂,闲言碎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皆道乌雅贵人爱子心切,实在可怜,而佟贵妃恃强凌弱,未免太过霸道。
但佟贵妃毕竟是贵妃,就算是下头人说的沸反盈天,她只要屹然不动,你依旧拿她没办法。
只能往能管住她的人那里捅,冰溜子滑,她岂能不知,但摔了这一跤让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了,主子爷也知道了,就值了。
苦肉计嘛,不受点实实在在的伤,不掉几滴真真切切的眼泪,哪里能叫苦肉计呢?
“这倒未必。”乌雅贵人摇摇头。
“人言可畏,这根刺终究是扎到了主子爷心里,只不过如今佟贵妃尚还有用,轻易不能动,四阿哥不过是定海神针,既压住了宜嫔一党的气焰,也暂时稳住了佟贵妃一系的人心。”
如此想,乌雅贵人越发觉得心寒,纵然四阿哥非她所愿生下来,但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岂能不心疼。
可在那位九五之尊的心里,孩子嘛,给谁抚养不是抚养?总归是他的龙种,跑不掉。
只要谁能将皇子抚养得健康聪慧,那便是谁的功劳,至于生母那点微末的骨血之情,在帝王权衡与朝局平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看看荣嫔便知道了。那般能生养,又如何?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夭折,终究是让主子爷对她生出了几分福薄无能的厌弃之心。
即便后来勉强封了嫔位,便是册封为嫔也是排在外八旗出身的安嫔敬嫔之后,甚至只生了一女的端嫔都能排在她前头。
天家无情,帝王无心。
谁把盼头落在主子爷身上,那才叫傻呢。
她舍弃宫外自由,一头扎进后宫这个大染缸,原就不是为了一人心。